浙南往事：一块木头，一把刻刀，雕出众生相，演绎古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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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木牵丝
——木偶头雕琢
- 作者/包芳芳-
唱：“太极阴阳。五行万象。永生供养。五伦纲常。英明圣君。万国健康。”
……（木偶戏《小天官赐福》唱词）
提线徒弟们一边唱戏一边娴熟地在幕后操作着木偶，一个个木偶在台上或跑或跳，或挥刀弄枪，或盘脚打坐；哭的时分会颜面而泣，笑的时分也会仰天大笑，喜怒哀乐尽收眼底，活灵活现，使人蔚为大观。“刻木牵丝作老翁，鸡皮白发与真同”。这首唐朝李隆基的《傀儡吟》，写的是木偶戏制造的场景。
在文成木偶戏被称为小戏，真人演得戏为大戏。据史料记录，文成木偶戏由明初经泰顺传入，与泰顺木偶戏同出一源，多为提线木偶。文成木偶戏，有着较为普遍的社会群众根底，现有大小木偶剧团十五六个，木偶头雕琢也因之获取了一个较好的生存开展空间。百余年来，文成木偶头雕琢艺术与传统戏曲之间造成了一定的共生瓜葛。民国期间，文成各地木偶上演很是昌盛，特别是过年简直村村有木偶剧团上演，跟着剧团的减少和上演的频繁，木偶头雕琢技术也逐步发生和开展。

夏念文徒弟家是“木偶世家”，从爷爷那一辈就开始演木偶戏，爷爷传给父亲，父亲又传给他。59岁的夏徒弟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文成县木偶头雕琢的非遗传承人。当我赶到夏徒弟家中时，他正在整顿木偶，由于一些木偶在演戏傍边，不谨慎被雨水打湿了，他需求将木偶一一整顿出来，挂于绳上晾晒。当我看见这些状态各异、衣着华美、惟妙惟肖的木偶时，我无奈想象这些都出自夏徒弟的手。当我问夏徒弟是从何时开始雕琢木偶头时，他思索了一下，说道：“很小的时分就会了，我爷爷、我爸爸、我妈妈、我弟弟、我mm都会做木偶的，从小看多了，就会拿着小孩儿的工具去刻，刻多了也就会了。”我又问他：“那对本人做的第一个木偶有印象吗，做出来的木偶有无遭到小孩儿们的确定？”夏徒弟回想道：“第一次做，老是有不像之处，那整体还好，爷爷和爸爸看了还对比满意的，那时分，玩的玩具又少，所以有空的时分本人就在那里刻。”夏徒弟说，他们全家都会做木偶，从木偶戴的头盔到穿的衣服，包罗木偶的手脚、胸腹，他们都会做。在他的印象傍边，奶奶是制造龙袍的高手，她的绣花针恍如长了翅膀同样在绣布上上下翻飞，非但绣得快，也绣得特别好，缝制的木偶衣裳颜色缤纷、图案精美。木偶艺人们对木偶存着一股畏敬之心，夏徒弟说，木偶的衣裳都是用簇新布料做的，由于木偶戏的扮演经常用在还愿戏上，做好木偶就是对心中信仰的尊敬。制造木偶用的资料，如木偶盔帽上的珠子、人物上的头发和布料就要坐船到温州，再走到五马街去买。

木偶的总体外型由盔帽、头部、胸腹、四肢、服装组成。夏徒弟边比画着木偶的五官，边引见，最难做的是头部，其雕琢工艺繁杂，要做到刀法纯熟，雕琢流利，外型生动。夏徒弟有40年雕琢教训，做一个木偶的头部也需求一天的时间。在他的公开室，摆满了雕琢木偶的工具，有刨子、直刀、圆刀、锤子、角尺、电钻、油漆刷、海绵块、毛笔等。

文成木偶头雕琢以京剧脸谱为依靠，木偶戏人物的外型、型态进行再创作，使得文成木偶头像外型幽美、丰硕多彩，脸谱多达几百种，按照人物的不同行当身份，分红生、旦、净、丑、杂五大类型。说起木偶的制造流程，夏徒弟拿住就近的一个木偶头进行针对性地引见，制造木偶头工序繁杂，开坯、定型、细雕、补隙、裱纸、磨光、刷泥、上粉、绘脸、盖腊等十几道工序手艺人都要掌握。开坯前要先选材，次要用到的是樟木和梧桐木，樟木有香味加之不容易虫蛀，软硬适中合适雕琢，但对他而言樟木过重，所以他更喜爱梧桐木，梧桐木轻便，制造起来的木偶头也易保留。夏徒弟说，本人木偶梨园里的两个装木偶和衣服的箱子就是梧桐木做的，放在外面的货色不容易受潮，而梧桐木中，家养梧桐木品质最好。一棵梧桐木能够制造好几个木偶头，小块的木头用于做小旦，大块的就用于做生、净、杂等角色，开坯的时分需求将木头劈成三角形木坯，润滑的一面用于脸部雕琢，两个角做耳朵，将木坯分红三份，留三分之一做脖子，雕琢木偶头重视五形（眼、口、鼻、眉、耳）、五骨（眉、顶、颧、额、颏骨），而木偶头的脸部雕琢按“五形三骨”比例在面上做点，五形为两眼、鼻子和嘴巴。三骨为眉骨、颧骨和下颌骨。夏徒弟的习气是从鼻子动手，而后按程序刻上去，后刻耳朵，男的耳朵会刻的大点，女的耳朵就会刻小点，根本上以点替代，由于女的木偶要配戴耳饰或发饰。第三步是定型，按照角色刻出大抵轮廓，接上去雕刻细节，加深五官轮廓，要重复揣摩剧中人物性情，文成木偶头像丰硕多彩，脸谱多达几百种，按照人物的不同行当身份，分红生、旦、净、丑、杂五大类型，不只是生、旦、净、末、丑各具一格，即便是一担木偶中的10个多生与旦，也具不同状态，只要通过深思，刻的时分能力凸起人物的气质。下步，再用砂纸抛光，木偶头假如发现有缝隙，就要用粘土补隙，将有缝隙之处填平，而后裱上一层棉纸，用笔微微沾点胶水就能黏上，裱纸的目的是避免木偶头开裂，施以拌过胶水的黄土浆，这个步骤需求刷上十余次，每次是等阴干后反复刷。再次修整抛光，之后开始上粉底，粉底是一种红色粉末搅拌成的泥浆，平均刷在木坯上，多刷几回，刷到润滑平坦为止。下步是绘脸，参照京剧脸谱画好眉毛、眼睛、嘴唇等，最初盖上一层蜡，放弃光泽，让木偶看起来光采照人。所以雕琢好一个木偶头不是简略的一件事，特别是刚开始学刻木偶的时分，手上挨刀那是粗茶淡饭。

看着眼前共性凸起，颜色调和的木偶头，我在惊叹于夏徒弟巧夺天工的手艺的同时，也无不拜服手艺人享乐刻苦的工匠精力。这么美观的木偶，那他（她）的身材是怎么制造成的呢，掀开木偶的衣领，一看是竹篾制造的。夏徒弟见我对木偶十分有兴致，就指着木偶的上半身说道，木偶的身躯分上腹和下腹，这两个部位次要由竹篾编织而成，编织的办法就相似于编织火笼，上下腹之间用布片连接作为腰肢，上腹顶部留一个圆孔，以便装置木偶头。举措简略的木偶配有十二根线，耳朵上方两条，胸窝正上方一条，背部一条，这四根线的作用是放弃木偶的身材均衡。手腕、手肘、脚线各两条，此外手指线两条，手掌线一条。举措较多的木偶有29根线，如孙悟空，举措丰硕，提线装置也就越多，木偶举措扮演的也就越细腻，艺人们操作起来也越难。一切的提线都集中在一个线板上，艺人们经过提、摇、拨等手法让木偶动起来，在舞台上展示人生百态。说着，夏徒弟现场就提起线板上的其中三根线，给我扮演了木偶用手操控道具，只见木偶行为起来灵敏自若，形象传神，让我惊叹不已。

小时分，学校一放假，夏徒弟就会随着爷爷和父母亲到各地上演，最常去之处是泰顺、平阳、苍南，乃至是福建，差未几有20多个台基。夏徒弟口中说的台基，就是上演之处。正由于他从小看多了，所以他本人也调演木偶戏，至今唐宋对于木偶戏的戏本他都会唱。他说，整本戏就有五十多部，一本戏差未几要七八天唱，短的戏就有七八十部。在他的记忆中，小时分木偶戏十分受欢送，戏台下看到的都是黑漆漆的人头，特别是白叟、孩子和主妇至多，由于男人大多出门打工去了。阿谁时代，由于没有过量的智能产品，村里人只有农闲时代都会请木偶戏团演戏，梨园子差未几从正月始终演到4月，4月春耕后，梨园子又出门，从5月又演到9月，天天两场，雷打不动。9月到十二月的这个期间就会去吹唢呐和唱戏。见我眉头紧锁，存有疑难，夏徒弟持续解释道，乡村里有个风俗，办红白喜事的时分会请唢呐锣鼓班子扮演。对乡村人而言，能演木偶戏是一个了不起的手艺，在他十多岁的时分，一个篾匠要是一年能挣个300元，那可是了不起的事件，而演木偶戏一年的支出就能顶篾匠徒弟好几年的工资。演木偶戏的支出虽不算富有，但梨园子里的手艺人们衣食是无忧了，所以村庄里给他上门讲亲的人也特别多，19岁的时分，他就成家了，自立了门户，那时就一边雕琢木偶，个别外出演木偶戏。
在夏徒弟的记忆中，他是35岁时才正式开始在家专门刻木偶头的，生意好的时分，一年能够卖出8条戏担。我问徒弟甚么是戏担。夏徒弟笑着说，一条戏担就是60个木偶，有一年来了一个广东主人，一下子就买走了上百个木偶，说是要卖给本国人。当初物价下跌，一个木偶头的价钱是300元，要是眼睛、嘴巴会动的木偶价钱就要高得多，差未几要1000元。想起过来的光辉，夏徒弟是满脸愁容，可是眼下受疫情影响，他曾经良久没雕琢木偶头和演木偶戏了。他但愿疫情能快点过来，他和弟弟、父亲又能够出去演戏了。夏徒弟很骄傲地告知我，本人弟弟也在鹿城成立了木偶剧团，小着名气，而老父亲83岁了至今还在演木偶戏。我在想，恰是由于一家子人骨子里的喜爱，夏徒弟的木偶头才会雕琢的这么惟妙惟肖。

分开时，夏徒弟满脸发愁地告知我，当初看木偶戏的人愈来愈少了，买木偶的人也就愈来愈少，生存的窘境，年老人也不肯意去学这门手艺了。糊口的压力，让夏徒弟也有些力所能及。
一块木头，一把刻刀，雕出了一个个众生相，木偶们在艺人们的操作下在台演出绎着喜怒哀乐，演的是古今戏，窥测的却是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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