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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新冠疫情下的第二个年头，行将结束。万众期盼的疫情消散并未实现，零散式疫情持续不断，超级变异病毒再度来袭，我们与新冠的赛跑，仍在持续。
面对疫情影响，国内经济韧性十足，宏观调控咬定青山不放松。稳字当头下各项结构性改革措施推陈出新，引领中国经济在百年未有大变局时代，披荆斩棘。
而每一个大时代，机遇与挑战并存、幸福与艰难同在。在时代搭建的舞台上，个体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美好生活的最佳注脚。
鸿飞雪爪，为美好生活奋斗的脚步，不曾止住。搜狐财经审视过去一年，记录与普通人息息相关的吃、穿、住、用、行等各行业发展变迁，体悟身处行业中的个体奋斗，发现潜藏在每个人身上的勇气与韧性。
岁序易，华章新。以不屈，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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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网络
出品｜搜狐财经
作者｜史额黎
12月22日，离开额济纳一个多月后，李龙在珠海收到了被起诉的通知。
为了承揽胡杨节期间外地组团社的地接业务，李龙今年早些时候在当地的酒店和民宿切了（即以较低价格买断后销售）100多个房间。但今年额济纳的旅游形势不同以往，“往年10月2号我们一间房要卖到1000块钱，今年200块钱都住不满。”
考虑到疫情的影响，很多酒店在胡杨节前主动下调房费，李龙也跟他们协商好了降费或者退房。但对于沟通无效的一家酒店，他只得继续执行原合同，并支付了前两批的20万元房款。
等到10月8日前去查账时，李龙发现在这家酒店切的房间已经赔了11万元，如果把合同执行完还会再赔11~15万元。他决定终止合同，也对被起诉这件事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收到通知后，李龙还是感觉到头疼。
李龙的经历，正是2021年当地旅游从业者的缩影。去年旺季火爆的额济纳，今年又一度被外地组团社追捧，但各地频发的局部疫情最终让人们的希望落空。而今年胡杨节末尾额济纳突发的疫情，更使得这座旅游小城遭到重创。
“辛辛苦苦，忙忙碌碌，一场疫情打回解放前。”在额济纳经营一家旅行社的彭鹏说。
从业以来额济纳旅游“最低谷的一年”
额济纳旗位于内蒙古自治区最西端，拥有目前世界仅存的三大原始胡杨林之一——额济纳胡杨林。每年9月下旬至10月中旬的胡杨节期间，当地胡杨林的叶子会由嫩绿逐渐转变为浅黄直至金黄。这座常住人口3万多人的小城，将在那段时间迎来旅游旺季。
胡杨节期间的收入，也是当地旅游人的主要经济来源。李龙是额济纳旗东晖伯悦酒店的老板，往年他一般会在8月中下旬从外地赶到额济纳。尽管一些往返于内地和新疆的旅客会在淡季入住他的酒店，但该酒店的收入仍然几乎全部来自旺季的一个月。
经历过去年疫情时期的入不敷出后，额济纳旗金秋胡杨旅行社总经理彭鹏和妻子则选择在淡季开了一家奶茶店，每天从早上7点营业到晚上24点，图个温饱。此前，彭鹏在淡季从事过蜜瓜种植、养殖、教育等多种工作。
每年4~7月，彭鹏还会在附近的腾格里沙漠开展一些沙漠越野探险、企业拉练团建的业务。
不过，一到10月，他就会把奶茶店关掉，全身心投入到旅游事业上。彭鹏说，旺季的收入能占到他纯旅游收入的80%以上。
正常年份，彭鹏旺季收入的大头，同样出自切酒店的房间。他给外地旅行团介绍导游，一个人头大概能挣20~30元。而往年他切下房间再对外出售时，一个房间在胡杨节期间能挣500元左右。
李龙表示，额济纳的酒店住宿通常有两个高峰期，一是国庆假期内的10月2~5日，二是以体制外和退休游客为主的10月8~14日。“15号的房价至少要降一半，9号到12号几乎是你有房随便开价。”
在李龙看来，去年是额济纳旅游战线拉着最长的一年，他自己的酒店在10月27日还处于满课的状态。他认为，由于去年6~7月国内爆发局部疫情后，到年底之前没有出现新的大规模局部疫情，这使得额济纳成为了去年为数不多逃出疫情的旅游城市。
官方数据显示，去年胡杨节期间，额济纳旗共接待国内游客380.22万人次，恢复至2019年同期92%；旅游综合收入33.16亿元，恢复至2019年同期87%。
目睹了去年的火爆行情，旅游从业者决定继续押注额济纳。李龙称，今年4~5月大家开始疯狂从额济纳订房，到6月时已经把房价炒上去了。他长期合作的外地组团社，也发来了2000个人的订房需求。为了维护老客户，从未切过房的李龙订下了100多个房间。
但李龙发现，今年8~9月全国多地局部爆发的疫情，影响了外地游客的出行意愿。9月下旬，额济纳旗曾短暂出台政策，要求除散客以外的参团游客需要携带48小时核酸证明。随后，部分省市发布了非必要不出省（市）的通知，又限制了体制内人士及学生家长的出行。
最终，曾提交订房需求的外地组团社，只发来了28个人的团。李龙给这家组团社退了其余的订房款，对方却没有把应付的6万元地接款结清，碍于合作关系他没好意思继续讨要。由于一家切下房间的酒店不肯退房，李龙在惨淡的行情中继续亏了11万元，并在终止合同后被对方起诉了。
与此同时，李龙旗下的酒店也出现了收入锐减。他表示，去年自己酒店的收入能达到80多万元，而今年只有30多万。再除去约8万元的人工成本、11万多元的取暖费还有其他费用，“投资上千万，辛苦这么一年，挣个三五万块钱。”
彭鹏今年切了4家酒店，同往年一样大概有200多个房间。他认为自己今年卖得还算可以，但在额济纳本地疫情爆发前，也只是做到了保本。据彭鹏透露，当地有同行今年切了9家酒店，由于游客数量减少，亏了70多万元。
彭鹏还表示，从今年整个旅游部分的收入来看，他用其他地方挣到的钱顶上切房的亏损，才能做到打平。仅就额济纳的旅游生意而言，他感觉今年是他从业经历中“最低谷的一年”。
疫情引发全国关注，额济纳或许“因祸得福”
疫情对额济纳旅游业的冲击远不止于此。
10月17日发布的官方通告显示，有两名游客在西安的核酸检测结果呈阳性，他们此前曾在额济纳自驾游。李龙记得很清楚，两名游客在额济纳居住的民宿离他的酒店不算远，当天下午那条街就被封掉了。
第二天一早，住在李龙酒店的部分自驾游游客准备离开，但他们在高速口被拦下了。等到这些游客9点多回到酒店时，额济纳旗封闭管理48小时、城区全员进行核酸检测的官方通知也发布下来。
李龙猜测封城可能不会只有两天，于是他告诉餐厅第二天不要再准备堂食了，又吩咐员工赶快去购买餐盒。当时还在管理酒店的彭鹏，则开始通知外地组团社停止发团，并让手下给房间做好卫生清洁，把旅客集中转移到一家酒店里，好将多余的空房交给政府临时使用。
18日晚上21点，原计划在额济纳停留一天、玩完就走的旅游专列游客，住进李龙的酒店。这一下子给他出了不少难题。
首先是有些员工面对疫情充满顾虑。专列游客准备住进来时，她们不敢去铺布草。李龙只好让别的服务员去弄，然后安抚了半天，又给她们发了红包。
更关键的是，新住进来的60多名专列游客都是老年人，患有癌症或者其他慢性病的比例较高。李龙自嘲是个“爱揽事的人”，于是19日他和郑州来的李大爷夫妇一起经历了找药的“生死时速”。
哮喘患者李大爷每天要使用两次吸入剂，18日早上出专列时，他没有随身带药。经过一天多的折腾后，李大爷在19日下午已经“呵呵呵呵”地喘得非常厉害了。
人命关天，李龙一连打了十几个部门的电话，终于靠一位干部联系上了额济纳旗政府领导。当穿着“太空服”的工作人员把装有药品的行李箱送来时，李大爷的妻子激动地差点跪了下来。
24日，李龙酒店里又出现了游客拒缴房款的情况。因为当地的确诊病例每天都在增长，这些老人不知道哪天才能走，李龙在第二天将专列游客的房费由每天200元/间降到了三天400元/间，可依旧有人不交房款。
几天后，一位此前拒缴房款的南京大哥却主动找到了李龙，拿出1000元钱，说他先替不交房款的人交了，然后再去做其他人的工作。大哥补缴房款的理由是，他也开宾馆，知道李龙现在干的事80%不属于本职工作，其实本可以不管。这让李龙觉得挺感动的。
在疫情初期，彭鹏曾当过志愿者，去火车站帮忙将外地送来的物资开车运到物资中心。但因为家里孩子较小，他之后选择了居家隔离。
此外，他也感受到同行帮助的温暖。彭鹏在10月17~19日原本需要接几个旅行团，由于疫情爆发，按照规矩他应该向外地组团社全额退回酒店订房款。但有的组团社考虑到额济纳的疫情有继续发展的态势，以及双方的长期合作关系，没让他退款。
按照额济纳旗政府的部署，10月27日，李龙酒店里的老年游客乘专列撤离，两天后自驾游游客也陆续离开。此后，李龙在额济纳的住宅居家隔离了十多天，又在老家巴彦淖尔以及珠海待了一个多月等待健康码复码，以便回到北京的家里。
李龙此前装修酒店的36个房间花了100多万，去年收回了20多万，今年又赔了，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把装修款收回来。嫌这样赚钱太辛苦的他，确实产生过把酒店转让出去的想法。
不过，李龙觉得这次疫情或许能让额济纳旅游业“因祸得福”。“肯定现在全国人都知道额济纳了，如果在没有疫情的情况下，可能明年来的人更多。”
随着额济纳的疫情逐步得到控制，彭鹏在12月1日重开了奶茶店。但因为防疫措施规定禁止堂食，彭鹏奶茶店的营业额从每天的1000元左右降到了500~600元。
彭鹏说，由于疫情影响，这两年整个旅游市场不景气，很多同行都不干了，他也想过离开。但他总觉得放弃有点可惜，看着额济纳“从默默无闻的一个小镇发展到现在的网红地，我当然有感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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