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马斯克裁员：早晨邮件，门禁账号一晚上被封，没补偿，没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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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马斯克，“善变”的马斯克，发起了一场激烈而随机的大裁员，让推特员工阅历了一个“黑色礼拜四”，而这只是“革新”的开始，他还要“释放”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在硅谷卷起996风潮，乃至把推特打形成微信同样的超级全能APP，将他的理念传递到全世界。
文 | 薛永玮
编纂 | 赵磊
经营 | 栗子

机器人式的冷漠裁员
裁员的暗影笼罩着旧金山，但推特员工艾米怎么也没想到，裁员到来的形式如斯严酷。太平洋时间十一月3日，周四晚10:59，在有31位共事的部门内部大群里，第一名登不下来Slack（推特外部办公软件）的共事收回了疑难：“莫非这是被裁了？”
正躺在床上看小说的艾米收到这条动静，心里一颤。
她放下手中的Kindle，马上关上Slack。还好，能登下来。小说讲的是一个女人起死复生的故事，艾米看上两行字，就划两下手机，有点看不上来。0:09，艾米睡前最初一次点开本人的Slack，页面仍是正常聊天页面，似乎能够放心去睡了。
缓存的页面差点诈骗了她，再下滑刷新一下，马上，页面跳转到了登录的界面，但输出集体信息曾经无奈再胜利登录——“我也被踢出去了！”艾米成为了所在华人小组里，第二个确认被裁的员工。

▲ 艾米在周五早晨收到的被裁邮件。图 / 受访者提供
这类随机的、粗暴的、不留情面的体验，如同没有宣布和抚慰的“枪决”，谁也不知道本人会不会挨上一枪，这让员工们难以承受。头像还在Slack群组里，他人还能给你发信息，你乃至还能接纳到新动静的弹窗，但就是没有权限查看。共事们利用这个软件bug来确认本人的共事是不是曾经被裁，“假如你发了动静，但对面很久没回，根本能够肯定也是被log out了”。
那几个小时里，上千人的蓝鸟Slack大群里，不停有员工宣布被“layoff（裁员）”，其余员工们刷起了“敬礼”的emoji，借此向那些已被踢出公司的人表白“敬意”。动静曾经刷了上百条，艾米原本也想跟一个，但还没来得及发送，就曾经失去权限。
艾米始终在家里近程办公，比及周五早上醒来，她开始装配桌面上的显示器，拔掉主机，“既然曾经被踢出去了，还留着公司电脑干甚么”。她想找个时间去办公室还电脑，“但连权限都没了，公司门禁也进不去的”。更加遗憾的是，她至今尚无去过公司，“当前想去也去不了了”。
艾米是一名加拿大籍的华人，2016年结业于加拿大一所高校的统计学专业，往年2月收到了来自推特美国总部HR的邀约，通过了4轮的面试才入职了推特。她非常爱护保重这份任务，在她的任务履历里，这是第一次进入硅谷大厂，万万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顺应，就曾经被踢出了公司。
来自公司的民间动静只要一封对于被裁的邮件，发送到了她的集体邮箱，收件地址是gmail.com，补偿金、到职日期等事项统统没有提，只写“有了动静告知你”——发送时间是早晨3点，“那时分我曾经睡了”。
在旧金山总部任务的工程经理弗兰克收到邮件的时间则更早一些，是早晨2点。他忐忑了很久，始终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没敢睡觉。但幸好，收件地址是twitter.com——这是公司邮箱的后缀，阐明他的任务没有遭到影响。
弗兰克终于松了一口吻。在周四晚，一切推特员工都收到的那封裁员预报说道，接上去一切员工会再收到一个邮件，假如任务没有遭到影响，那末将是经过公司邮件接纳；假如任务遭到了影响，则是经过集体电子邮件接纳。至于裁员的理由，邮件说是“旨在让公司走上安康的开展路途”。
“全程无真人交流。”弗兰克说道。对他而言，裁员不仅是一集体的事件，它面前还波及到工签、家庭等等问题。
阿谁周五，弗兰克看着本人的Slack channel里只剩本人一集体“还活着”，因为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被裁了，“基本无奈任务”。弗兰克关上Google 文档，外面的合作者曾经是不在线的形态，有的共事头像还在Slack群组中，但收回去的动静曾经无人回复。
那天，推特位于旧金山的总部大楼也空空荡荡，一切员工的门禁卡都临时失灵，无奈进入公司。
弗兰克博士结业后，曾经在推特任务三年，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悲从中来”，“有点像是一个战役部队增员了50%，但仍是要负重前行”。
这次裁员，数据岗是重灾区，艾米所在的小组有7人，最初只剩下3人，裁员比例近60%。还有一些部门则是全军覆没，好比“AI伦理”部门，以及“权益部门”。
不外，和北美不同的是，英国员工起初又补发了一封邮件。邮件中提到，要票选10个员工和公司进行会谈，并抵赖了“裁员50%摆布，但详细每个组百分比纷歧样”的事实。
“我料想是定了一个一致的裁员日，但马斯克需求知道究竟怎么做能力不违反英国法律，所以需求一些时间来解决。”艾米说。

▲ 据《纽约时报》报导，本地时间十一月4日，推特启动大范围裁员，员工以未提前告诉为由将其告上法庭。图 / 纽约时报
一波三折的收购
裁员面前的始作俑者是马斯克，特斯拉的CEO，SpaceX的CEO，一个梦想带着全人类移民火星的科技狂人。在10月28日收购正式实现前，马斯克将裁员75%的动静曾经在推特内蔓延开来。
艾米也在那时就听闻了裁员的动静，但在几天前，她还和主管进行了一对一视频说话，主管确定了艾米的任务，给她的评估是“on track（合乎期待）”。“过后更为感觉，不会裁到本人头上。”直到周四，主管说“今天可能要裁员”时，艾米的第一反映是：“今天？”她难以相信。
事实上，10月26日，穿戴一身黑色的马斯克曾到访推特在旧金山的总部大楼，公司给员工们发了邮件，预报了马斯克的到来，表现感兴致的员工能够去和马斯克“say Hi”。但那时，员工们更关怀的仍然是裁员，前去围观的员工问，“真的会裁员75%吗？”马斯克没有抵赖也没有否定，而是告知他们，“75%这个数据不许确”。
“75%不许确，那就象征着有多是百分之76%，也有多是77%。”弗兰克说。当天，他在旧金山的家里，没有返回公司去和马斯克“say Hi”。
那一天，马斯克是抱着一个水槽怒气洋洋走进总部大楼的，说要让这个水槽“浸透上来”（let that sink in）——在英语俚语中，这也代表着缓缓花时直接受某事物。此时，间隔收购推特买卖的最初截止期限还有两天，而这位准老板曾经急不可待地把推特简介改为了“推特老板”（Chief Twit）。他靠在公司咖啡厅的点单台前，端着一杯咖啡和员工们沟-通甚欢，所有看下来还美妙舒适。
很快，马斯克的用意就再也不暗藏。10月28日，在实现收购仅仅几分钟后，他就束手无策裁掉了包罗CEO帕拉格·阿格拉瓦尔（Parag Agrawal），CFO内德·西格尔（Ned Segal）等在内的多名高管。为此，他将可能领取超过2亿美元的抵偿金。
员工们这时候才意想到，马斯克要动真格。耽心忽然被裁后失去Slack拜候权限，无奈保留一些首要文件，推特工程师马努·罗伯特（Munu Cornet）专门做了一个阅读器扩展工具，“这些是将来职业生涯很首要的电子邮件，能够作为绩效评价和症结成绩的证实”。
但没想到的是，十一月1日下昼6点多，马努在Slack外部频道上公布了这个扩展链接，3个小时后，公司以“违反规则”为由断开了他的一切链接。一封辞退通知泛起在了马努的邮箱：“咱们很遗憾的通知你，你的雇佣瓜葛当即终止。”
“马努被裁之后，人们不敢再在Slack上地下议论任何和公司相干的事件了。”弗兰克说。在马斯克接纳推特之前，员工们能够在Slack上间接表白对何种政策的不满，“但当初人人自危，就怕被以违反规则的方式开革，连抵偿都拿不到”。他在匿名的海内职场软件上看到有人说，马斯克会亲身反省Slack中的信息，“员工们分红得多派别，裁员也往往是看你和谁走得近，假如是和马斯克不喜爱的人走得近，那裁的可能就是你”。

▲ 本地时间2022年十一月4日，美国纽约，裁员风云继续，埃隆·马斯克在纽约大都会歌剧场列席拜伦投资大会。图 / 视觉中国
马斯克到访确当天，马努也正在总部，他送了一副印刷版的漫画给马斯克。画上，一个穿戴黑色西服棕色头发的男人（这是马斯克的经典形象），将架上一只蓝色小鸟的摆件摔了上来，“clink clink”，小鸟碎成两半。画中，另外一位穿戴红衣服的人喊道，“你摔碎了它，你买了它”（you break it，you buy it）。
马努回想到，过后看了画中这句质疑的马斯克说，“不论怎么样，我仍是买了它（ Well, I bought it anyway）”。
画上的这句“you break it”意有所指——马斯克对推特的收购，为时6个多月，一波三折，能够说是硅谷历史上最疯狂的买卖之一，推特也因此深陷风暴的核心，一边应答广告商的质疑，一边应答员工的出奔，一边应答股价的上涨。
早在4月14日，这位亿万富翁就地下表现想收购推特，开价440亿美元，犹疑了很久后，推特抉择于4月25日宣告承受收购提案。但是，5月13日，马斯克开始质疑该笔买卖，以为Twitter公司未能精确统计其平台上的虚伪账户，希图升高买卖额。
马斯克一再要求推特公司提供对于实在用户的数据，推特按照随机抽样做了一个预算，给到马斯克一个数据——“只要不到5%的日活用户是机器人”。CEO帕拉格·阿格拉瓦尔在推特上专门发了一个长文，解释公司是如何失掉这个数字的，马斯克则发了一个粪便的心情予以回复。
7月8日，马斯克双方面宣告，要退出买卖。这次轮到推特受不了了，选择了在特拉华州起诉马斯克，指控其先赞成收购公司，而后试图“破坏该公司，扰乱其经营，破坏股东价值，而后一走了之”。单方展开了一场漫长的拉锯。
素日里统筹漫画创作的马努，在这时候画了一副漫画，推特员工们坐在飞机上，抱着头，伸直着身材，等候马斯克的收购协议（brace for E.M. pact）。
而从收购走向破裂的那段时间开始，员工们多少被搅得一盘散沙，安康体验团队和办事团队迎来重组，多名Twitter高管也在凌乱中到职。
艾米和弗兰克都成为了漫画上焦灼等候的乘客。艾米在刚入职三个多月后就阅历了一次组织调剂，所在的大部门来了一名新的主管，按照“优化经营模式”的需求，她被支配到了新的小组，开始顺应新的任务内容。从4月份开始，弗兰克所在小组最少变化了2次，有时分小组之间相互合并，有时分是把小组拆开。
不外，正如马斯克所说，他终究仍是买下了推特。10月27日晚，这个440亿美元的公有化买卖终于落地。按照纽约证券买卖所的通知，Twitter于本地时间10月28日退市。在简直捣毁了推特之后，马斯克要按本人的意志，在废墟上建起一个新推特。

▲ 十一月8日，马斯克的推特账号，定位在“天堂”，简介为“推特投诉热线接线员”。图 / 推特
小鸟飞向火星
收购实现确当天中午，马斯克在推特上写到，“这只鸟自在了。”但是假相多是，这只鸟正在飞往马斯克憧憬的火星世界。
艾米是在往年2月接到面试的，她在入职推特以前就据说马斯克要收购推特，但过后对此其实不在乎，“马斯克的盈利才能对比个别，特斯拉也始终在亏损，他个别都是靠给人画饼”。
员工们的这类觉得可能不是空穴来风，世界首富，生于南非，现年51岁的马斯克，手里的现钱没有多少，大约是30亿美元现金和活动性资产，他卖掉了一切房子，租房子住，梦想是在火星上发明一个高维度的文化新世界。对马斯克来讲，这次收购的440亿元美金，不是一笔小数目。
艾米对马斯克的第二印象是“特立独行”。她以前在一家车联网公司做数据有关的任务，在读取汽车数据的时分，大部份的车厂都有一定的规范和规定，只要特斯拉的车“特别难破解，设计办法纷歧样，管制器也纷歧样”。她说，“觉得马斯克就是那种，基本不follow规定的人。”
但艾米入职的那天，正好也是马斯克和推特签署收购协定的日子，所有定音了。“过后就感觉当前可能要‘肝’起来了。”她的一名敌人在特斯拉实习，每次问及对方任务怎样，对方的回答都是“特别累”，天天过着007的糊口。
和奉行疏松式办理的硅谷文明截然不同，特斯拉和SpaceX崇尚的是一种加班文明。有SpaceX的员工曾表现，一周七天，天天任务十二个小时以上，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为了赶任务进度，你会疯狂任务很长期，假如没有人强制你劳动，你就会始终任务”。
事实上，在裁员的要挟下，推特的员工们曾经愈来愈向特斯拉看齐。据媒体报导，自收购实现后，推特的经理开始要求部份员工以每周七天、天天十二小时的方式轮班，至关于每周任务84个小时，目的就是遇上马斯克规则的工作截止时间。一些经理乃至表现，周五和周六晚上都是在单位办公室里过夜。
除了裁员方案，马斯克还在斟酌终止推特现有的近程办公政策。弗兰克也据说了这一动静，不外目前尚未收到通知。往年6月，马斯克对特斯拉员工曾经提出要求，每周必需最少在办公室待够40个小时。
早在2020年5月，推特前CEO、联结开创人杰克·多西（Jack Dorsey）就提出推广“永远性居家办公”的模式，这也是疫情发作之后硅谷大厂们的罕用办法。艾米的共事们大部份在旧金山，还有一些在纽约、华盛顿、芝加哥，她和另外一位共事则是在加拿大，她进组以前还有一名共事是在英国，大家都是近程办公。弗兰克虽然人在旧金山，但疫情之后也始终是居家办公。
艾米原本也耽心过本人假如没有被裁员，是否就要回到办公室，“那也太远了，单程就要花两个小时”。但当她把这个耽心告知敌人们，敌人和她开玩笑说，“那人家把你裁了就行-了呀”。她当初也不分明，被裁是不是是由于本人是近程办公的那一部份“高价休息力”。

▲ 图 / 视觉中国
推特要面临的还不仅是组织办理上的变动。马斯克此前表现，将恢复Twitter的“舆论自在”，勾销永远禁言政策，尤为是撤销对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的账号封禁。
但这也给推特将来的广告支出埋下隐患，《华尔街日报》报导，假如特朗普重返Twitter，部份广告商将暂停在该平台上投放广告。而在马斯克入主推特后，出于对这个社交媒体平台环境好转的耽忧，曾经有辉瑞、奥迪、国内广告等大公司暂停了向推特投放广告。
马斯克需求推动推特其余商业化的形式，好比，对认证用户收取20美元的认证费，提供使用加密货泉狗狗币领取的选项等。而这些变革，也承载着这位狂想家更大的野心——推特也许将被马斯克看做是践行本人web.3理论的流量入口。
马斯克曾经为推特找好了一个可供开展的模板，“在中国，你能够靠微信糊口，能够在微信付款，能够做任何事件”，“中国以外，咱们没有像微信那样棒的APP，所以我在想，要不干脆复制微信？”
疯狂的马斯克，开始带着小鸟飞向一个充溢未知的“X世界”。往年10月，马斯克再次发推表现，“收购推特是创立X的减速器，X是全能运用顺序”。他给推特定的指标是，活泼人数从2.3亿变为10亿，至关于三个美国的人口。
但是当初，留给推特的仍是一个充溢变数的将来。因为收购交接期间内容审核团队运作难题，过来上百人担任的虚伪信息和冤仇舆论删帖任务，当初只剩下15人在干活。推特员工们的推特账号是被公司注销在册的，弗兰克怕阴晴不定的马斯克没准哪天就瞄上本人，因而把本人的推特账号锁了起来。
被裁后的阿谁周一，艾米早下来做了推拿，回来持续改了改简历。她暗藏了以前收到推特offer后晒在社交平台上的图，“伤心不胜回首”。
弗兰克虽然留上去了，但经理职位曾经没了，要从新做回一个普通员工，看着共事们被裁了一半，他怕任务量也会大大增多，“当前就是推特2.0了，一时之间，忽然不知道究竟是留上去好，仍是被裁掉好”。

▲ 本地时间2022年十一月4日，美国旧金山，推特总部。图 / 视觉中国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艾米、弗兰克为化名）
文章为逐日人物原创，侵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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