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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22年十二月7日，防控政策逐渐放开后，新冠感染席卷全国。北京最早迎来感染顶峰，有的病院发烧门诊一天排队800余个号，仅在十二月十一日，全市发烧门诊就治患者已达2.2万人次，是一周前的16倍。除北京外，全国各大城市同样成为了新冠感染的战场。
但是，感染顶峰只是第一道难关。多位呼吸危重症专家均达成共鸣，重症顶峰的到来将是一场更大的考验。目前，有重症收治才能的病院，是和平的最火线，面对少量的重症病人，缺人、缺药、缺床位，是势必面对的严厉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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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找到了武汉大学人民病院呼吸外科主任医师、危重症专家余昌平，三年前，新冠疫情发作之时，余昌平作为湖北防治专家组成员曾被感染，并开展至重症，他乃至剖析“有30%死掉的可能性”。当初，他不只是呼吸科一线专家，仍是微博出名医生博主，“从病房到互联网，始终战役在一线”。
十二月末，咱们与余昌平进行了对话，这一小时的时间是他挤出来的，经过他的讲述，咱们但愿理解重症顶峰什么时候会到来？如何辨认、预防开展成重症的可能性？面对重症顶峰，病院与社会该如何筹备？以及作为普通人，咱们该如何最大水平地维护本人？
下列是逐日人物与武汉大学人民病院呼吸外科主任医师、危重症专家余昌平的对话：
文 |高越
编纂 |赵磊
经营 |月弥
谈重症接纳
逐日人物：在这波感染中，从何时觉得到患者显著增多？当初呼吸科和重症病房接纳的患者数量大略有多少？
余昌平：放开之后，大略一个礼拜，就可以显著觉得到患者数量一下子变多了。咱们科室有一科和二科，加起来140多个床位，这些天始终是满的，始终在加床，重症ICU的23张床位也是满的。还有得多等床的病人，等的时间谁都没法说，都是入院一个收一个，重症也是，转到里面普通病房一个，或者可怜走了一个，能力收一个。
逐日人物：接纳患者时，要如何进行轻症、重症和危重症级别的断定，会有哪些规范？甚么水平需求住院？
余昌平：判断轻症、重症仍是危重症，一要看病人本人的形容，大少数人感染后个别都是轻症，能够当做流感处置，如果病人泛起胸闷、气喘、呼吸难题等症状，就要斟酌是不是是重症，这时候就要看CT反省的后果，假如肺部感染规模对比大，就肯定是重症。不外也没有明白的比例，到底是1/3算大，仍是1/4算大，个别靠医生的判别。
这二者一定要结合起来看。得多人是本人觉得很重，症状形容得很激烈，像我有个亲戚，在乡下住院了几天没恶化，本人开车到武汉，要来大病院治，在半路上，他把CT发给我，我一看其实不重，别说转到大病院，基本就不需求住院。得多病人一来就要住院，后果反省完，我一看他们的CT，基本就不重，没有达到住院的规范，我都会把他们劝回去，告知他们这是一种自愈性疾病，回去吃点药、劳动好，吃好睡好，缓缓本人会好的，个别都会听劝。
普通人不必恐慌，一听肺炎就紧张惧怕，对比轻微的感染，吃消炎药就能。
逐日人物：收治的重症患者个别是甚么春秋段？有根底病的群体偏多吗？
余昌平：重症患者绝大少数是七八十岁的老年人，或者不算高龄，大略五六十岁，但体质对比差，有根底疾病，像是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肿瘤、慢阻肺之类的，乃至有得多人是叠加了多种根底病。前些天，咱们收治了一个病人，还不到70岁，本人有肿瘤，承受了化疗，还有糖尿病、高血压和肾功用不全。同时，他的感染也很重大，一来就发现感染面积很大，呼吸难题，间接进了ICU。这不是个例，其真实重症里挺广泛。
咱们病院目前没有青丁壮开展成重症的状况，但社会上确定有的，只是相对于来讲对比少。
逐日人物：重症患者里死亡的比例高么？个别会由于甚么缘故？
余昌平：确定会有死亡的，但咱们病院来看比例其实不算高。有的是死于其余的根底疾病和并发症，还有的是死于肺炎自身，肺炎重大，呼吸难题就憋死了。虽然有呼吸机能够吸氧，但没方法始终吸，个别是给患者维持三五天、一个礼拜，吸氧的同时再医治，假如缓缓恶化，病就缓过去了，但要是肺感染的水平很重，规模很广，始终没管制住，始终在减轻，就很难救过去了。尤为是那些叠加多种根底病的患者，免疫零碎很差，病毒会少量繁衍，规模很容易就扩张了，所以泛起肺炎症状一定要尽快送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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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月3日，上海市西岳病院急诊大厅内挤满了输液的患者，走廊双侧也躺满了病人，不少病人正在吸氧。图 / 人民视觉
谈重症救治
逐日人物：面对重症顶峰，病院能做哪些筹备？作为阅历过过后武汉疫情的病院，在医疗资源的贮备上，有哪些教训能够供其余城市鉴戒呢？
余昌平：床位缺乏，没方法出院是重症救治一个对比大的问题。咱们病院在这一点上是做的对比好的，一个是要放慢已有病床的周转，咱们呼吸外科是间接面对新冠的，早期收的一些肺炎并非很重的，要尽快入院，一些对比重的肺炎，通过七八天的医治显著恶化，要尽快转到普通病房。咱们会告知患者，不见得要住到症状彻底隐没，这要很长期，能够回去缓缓地养，劝他们恶化之后就尽快入院。
还有一个是咱们病院十二7个临床科室，5000多张床位，当初整个都收治感染患者。之前是只要发烧门诊、急诊科、呼吸外科、重症科在收治，当初其余科室的病人可能还会比平时少些，所以就把其余科室有的床位都拿来收患者，这样住不了院的医疗挤兑就可以失掉一些减缓。也不止普通床位能够借调，目前全院重症床位曾经有466张，占一切床位的9%。
逐日人物：病院在重症救治的医护队伍上做了哪些筹备？
余昌平：咱们病院把重症医学科、呼吸与危重医学科和感染科，这三个科室的科主任和医疗组长加在一同，一共36位专家组成为了一个重症救治组，一个专家管两三个科室，其余科室收的患者，重症的咱们要帮助指点医治。我担任的是胃肠科和染指科，明天上午跑，昨天上午也跑，方才给我打电话，今天上午还要收治3位重症患者，我也要过来。我本人科室的也要管，我天天还有本人的20多个床位的病人要担任。
即便这样人手也不敷，大家都带病上岗，咱们科室几十个医生都感染了，有一个开展成肺炎，其余人根本上烧两三天，烧一好，就得下班。我的症状对比轻，低烧两天，有点咳嗽，十二月19号就前往岗位了，只劳动了4天，这几天还要多顶一上班。
逐日人物：病院在医疗器械的贮备上短缺吗？当初呼吸科和重症科室的呼吸机是不是泛起充足的状况？
余昌平：目前仍是足够的，不见得每个都要用，要按照患者的状况来，看是用无创呼吸机，仍是插管吸氧。当初是有创有9台，咱们用了7台，无创有10台，用了9台，高流量有9台，用了8台。咱们重症科还有两个病区，呼吸机的贮备会更好点，应该能包管每个床边都有呼吸机。
逐日人物：病院在重症医治上有无片面残缺的医治用药计划？有无哪些教训，是从当年阅历武汉重症医治时连续上去的？
余昌平：咱们根本上是根据第九版诊疗计划去做的。用药对比多的有糖皮质激素，这个从2020年开始咱们用的就对比多，用的时分有一些技能，这与临床教训是很相干的，好比何时用，剂量用多大，用多长期，何时减量，何时停，这有得多技能和教训在外面。过后美国刚泛起的时分，我跟华人医生交流过，过后我就跟他们说，这个成果对比间接。但他们不敢用，由于没有在药典标准里，怕被起诉，起初美国感染重大，他们也开始少量使用糖皮质激素。
早些年，还在医治SARS的时分，得多人惧怕用这个，过后得多人白肺很重大，由于激素用的时间长，用的剂量大，有些人活过去之后泛起股骨头坏死、抵制力降落，有得多的反作用。但咱们当初颇有技能，个别是偏早点用，剂量不要太大，病情停顿得对比快，就能加量，用了之后，觉得到肺炎稳住，没有好转的，或者在恶化，就开始减量，这模样反作用就少些，也能包管成果。
其余药也要对症使用，咳嗽要止咳、发热要退烧，心肌有损伤也要用药，乃至吃不下饭、抵制才能差，也要有综合的医治。新冠没有殊效药，杀不了病毒，但它是自限性疾病，靠免疫力就可以好，在这个过程当中，缺氧的要把氧气维持住，用药是让肺炎尽可能停顿慢一点，让病人有一个本人缓过去的时机，缓缓恢复膂力，养分跟得上，病情就会恶化。
逐日人物：市面上提到的一些“殊效药”，像是奈玛特韦片／利托那韦片（Paxlovid）和阿兹夫定，咱们在医治重症患者时会使用吗？
余昌平：严格来讲，其实没有殊效药，这是大家喜爱叫的说法，实际上，只有对新冠肺炎的无效的药，均可以是殊效药。像细菌性肺炎，消炎药就是殊效药，消炎药物成果也有好有差，每个药可能在某个方面都有点用，然而用途究竟有多大也不肯定。
这两种药咱们都会用，但其实都是针对轻症和普通型初期预防开展成重症的，一旦到了重症，可能也会无效果，但要打折扣，并非很特别的殊效药。得多曾经重症的患者焦急用这个，用了之后会放心一些。
我为何不倡议说殊效药，由于这些药物的成果有多大也是因人而异，但哪一种药医生一旦说无效，马上市面上就被抢购一空，咱们病院上个礼拜还有阿兹夫定，住院和门诊都能开，当初就都没了，药店也买不到。
逐日人物：在重症医治时，咱们该如何与根底病进行合并医治，有哪些需求留意之处？
余昌平：根本上重症病人都会有合并根底病，这个要详细到集体去剖析。好比，肺炎很重，始终呼吸难题，这时候候有肿瘤的，肿瘤的医治就要放一放，由于你没有一个好的精力和体质。但若精力还能够，平时吃的高血压、糖尿病的药物也不发生冲突、不影响的话，就能持续一同用药。
逐日人物：在重症救治过程当中，病院还遇到了哪些问题，社会应该给予哪些帮忙和筹备呢？
余昌平：咱们很大的问题是缺药。这是一个社会的问题，社会应该要加鼎力度出一些政策去放慢药物的流转，包罗出产药物的厂家，能不克不及够及时供药，不止是这些所谓殊效药，就连退烧药、感冒药、止咳药，还有相干的一些药物，都常常缺药。咱们倡议医务人员和媒体要疏导大家感性对待用药问题，有些药你不懂得怎么用，乃至可能基本用不到，仍是应该按需用药，不要囤药，即使咱们没有这些药，也仍然是能够医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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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医者在取药窗口排队取药。图 / 视觉中国
谈重症预防
逐日人物：您以为武汉的重症顶峰曾经到来了么，能够预测其余大中城市的顶峰将在何时到来呢？
余昌平：武汉市的感染比例有多少没人统计，我客观推测是可能到了80%，根本上有可能感染成肺炎或泛起重症的，绝大部份都泛起了，可能还有断断续续，一些少部份的缓缓泛起，但顶峰根本差未几要过来了。
我的预测是春节以前，大部份的大城市都会迎来重症顶峰，再缓缓有往下走的趋向，缓缓过来，产生的对比早的，根本上都感染过的城市，春节前就可以进入安稳期，其余城市根本上春节后也会缓缓安稳。
逐日人物：咱们该如何把重症救治的任务提前，好比老年群体、乡村群体和年老人甚么状况下会容易开展成重症，要如何预防？
余昌平：开展成重症大可能是高危险人群，有三类，春秋大的，有根底病的，体质差的，所以老年人是最容易泛起重症的。他们的预防就是时辰警觉和监测，尤为是年岁很大的老年人或者是残疾人，他们反映是很愚钝的，对发热、对不舒服的症状或者是对缺氧，反映是很慢的，你觉得他像个正一般人，其实他曾经不正常了，乃至低烧37度到38度，他本人可能没甚么觉得，或者他本人没方法说。
这类时分就需求家人多留意，尽可能维护他不感染，万一感染了之后，就要劳动好、吃好，养分跟上，再有就是亲密视察。要子细一点，没事多摸摸他的额头，量量体温。能够买血氧仪，夹在手指上，测一下看看血氧饱和度低不低，有问题去病院，这是一个主观的目标，能疾速反应他的情况。
以前血氧仪也抢购，得多人买不到，其实绝大少数人其实不需求血氧仪，正一般人胸闷气喘、呼吸难题都能感触到，你就间接去病院做CT，测意外血氧意义不大。反映愚钝的老年人、残疾人材是真正需求血氧仪，他们可能产生缄默性缺氧，这时候就要测一上去判别他的状况。
逐日人物：年老人虽然开展成重症的概率不大，但在预防时该留意哪些状况和信号呢？
余昌平：年老人重症的确对比少，个别感染都是表示为发热，有的快的话两三天就行-了，慢的话有时分5天一个礼拜。转阴之后，次要是留意本人的症状，要看你是否愈来愈好，状况愈来愈轻，有的本人就明确，咳嗽里有黄痰，你多是细菌感染，能够本人吃点消炎药和止咳药，缓缓就恢复了，但若始终没有恶化，并且愈来愈重，泛起胸闷喘气，呼吸难题，咳得时间对比久，这几个就是预警信号，假如都有的话，根本上就要赶快去病院，去做心电图看心脏有无问题，或者做CT看肺上有无问题。除了肺炎以外，年老人还需求额定留意心肌炎的问题。
年老人只有平时多留意劳动，适量熬炼身材，吃好喝好，心态好，往往感染之后也不会有甚么问题，就像个普通感冒，轻一点或重一点，但问题不大。
逐日人物：乡村群体该如何预防？他们的重症顶峰是否尚无到来？
余昌平：乡村的顶峰的确要晚一点，接上去可能会有一些重症是从乡村来的。由于乡村的重症救治气力是很单薄的，哪怕县病院也是床位不敷，重症医生也很欠缺，药品更是缺乏，没有新冠的时分，他们县级的病院、镇上的病院，病毒性肺炎也见得少，个别都没有方法，只能是向大病院转。
所以仍是要一层层地去流转，有前提的及早发现，及早转院，千万不要拖，也不要不妥回事，自觉地吃药、输液。假如病发的时分对比危殆，要先处置，放弃吸氧，避免在转院的过程当中泛起呼吸住手的状况，假如只是重大，不算危殆，个别均可以来得及转到市里去治。老年人有根底疾病的，假如泛起肺炎，尽可能一早就住院，避免减轻，一旦状况欠好，立马送到大病院。
说究竟，预防就需求咱们认识上放弃警觉，这是最首要的。
逐日人物：在重症顶峰中普通人该如何最大化维护好本人，顺利渡过后期的挤压和凌乱，万一遇到没有床位、没有资源的状况该怎么办？
余昌平：咱们每集体确定都耽心会遇到挤兑和凌乱，耽心医治没有床位，这个的确是问题。它沾染力太强了，感染基数太大，致使肺炎的绝对人数仍是不少的，咱们病院是这样，全国得多中央都是，有得多需求住院的患者不克不及及时收住院，咱们确定是很急的，也很无法、无助。
咱们能做的是放慢病院床位的周转，普通人就要多进步认识，多警觉、多视察，在轻症的时分好好吃药、劳动，一旦病情开展，及时去病院，去急诊或者门诊去拍片，尽可能不要开展到需求住院的水平，早干涉、早医治，成果也好些。这个时间不会过长，我预测根本上再有一两周，医疗床位缺乏、泛起挤兑的状况就会显著减缓，想要住院根本上都会有方法。这两天我都觉得显著比上个礼拜要好一些，像以前没床位，那是真的没方法，当初简直都能给支配上床位。
逐日人物：作为参预过武汉新冠疫情救治的一线医生，您以为当初这波感染泛起的重症状况，与当年的武汉状况有哪些不同，咱们能够总结出哪些教训？
余昌平：当初的重症，跟以前的曾经纷歧样了，虽然当初全国重症的数量仍是得多，但相对于之前的新冠病毒惹起肺炎的比例是显著降落的。以前，咱们八九个医生，根本上只要一两个没有开展成肺炎，这比例是很高的，但当初，咱们上百个医护人员加在一同，只要一个肺炎，还不是重症。为何这么多，由于基数太大，看起来好吓人，但致病率是显著降落的。
咱们在面对肺炎和重症的时分，心态也很首要。我有个同窗，住院之后一天到晚睡在床上，始终鼻道管吸氧，跟我说，他好重，让我给他用药加量，还要转到重症监护室。但我给他做个CT之后，发现不是这样，不只稳住了，并且还在恶化，不克不及加量，相同还要减量。我让他不要始终戴着面罩，要走动一下，也不要那末灰心，要踊跃一点，多吃有养分的，起初过了没几天，他就跟我说，本人要入院了。
所以，大家仍是乐观一些，都会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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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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