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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Fay正盯着屏幕，耳机突然传来一阵娇喘声。
暧昧无比。他快速摘下耳机，摇摇头说：“我去，是个男的。”
Fay是一名内容审核员，俗称“鉴黄师”。
入行以来，他接触过很多违规内容。有肉眼可见的，也有隐藏很深的。
他举例说：“有些音频，前半段正常，中间突然出现娇喘声，让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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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暧昧，是很多视频的常规操作。
如何检查出这些“漏网之鱼”，只有启动“鉴黄师”。
鉴黄师，因“打黄扫非”需要而设立的特殊岗位。
隶属于警察系统。
负责审看淫秽光碟和视频。
工作内容极其简单，薪资却超乎想象。
一些互联网大厂，曾以20万年薪进行招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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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在采访中提到，亲朋好友很羡慕他的职业。
他苦笑着说：“其实，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
时代在变化。
随着互联网普及，鉴黄师已不只是“鉴黄”那么简单。
如果说，它是当代最残酷的职业，一点也不为过。
02
为何说残酷？
工作量巨大；三观崩塌；生理心理双重打击。
从外到里，层层入侵鉴黄师的生活。
赵凯，是名残障人士。
2013年他成为鉴黄师。
每天要审核5000张图片，并进行分类。
分为5大类，纯色情、低俗、性感、正常和无法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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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看到色情图片，他无所适从。
他说：“非常不适应，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去关门。”
明明是正经工作，却像做贼。
好长一段时间后，才稍微克服了心理障碍。
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天。
日复一日，全年无休。
还没做多久，他感到精疲力尽。
不止是赵凯，很多鉴黄师皆如此。
有个团队经常熬夜看片。
半年看了5万多部淫秽视频。
鉴黄师吴霞称，她鼠标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有记者去公司采访，她一边回答问题一边按鼠标。
记者问她，一刻都不能暂停吗？
她说：“要以最快的速度审核，不然影响用户体验。”看屏幕久了，眼睛很干涩。
颈椎或多或少也有劳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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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没了规律，身体也越来越差。
有人还出现了职业病。
95后女鉴黄师王青，一天要听4000条色情语音。
她说：“听到想吐，工作一天下来，不想再听任何声音。”
自从当了鉴黄师，月月三观开始炸裂。
她本能地对男性产生抗拒。
不想靠近，也不想接触。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跟网友斗智斗勇。
有些人为避开审查，视频采用无关紧要的封面。
内容却是淫秽色情。
还有些人故意反着来。
有一次，鉴黄师捕捉到一个视频。
封面是男女裸照。
打开内容却是《还珠格格》。
怕中间暗藏色情，鉴黄师不敢快进。
盯着屏幕，一分一秒看完整个视频。
然而，看了大半夜，从头到尾都是《还珠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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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东南网
也有人在动画片《猫和老鼠》上动手脚。鉴黄师看了几个小时都没发现问题。看完后才知道，又被耍了。他站起来，抖抖肩，喃喃自语：“好缺德啊。”
可转念一想，以一己之力，为上亿人“挡枪”，这是职责，也是使命。
03
丹尼斯看着屏幕里的画面，不由皱起眉头。
视频中，一位小女孩正被陌生男人侵犯。
小女孩惊慌失措，没人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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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一幕幕，丹尼斯浑身发抖。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人性最阴暗的一面，就这样赤裸裸呈现在眼前。
后来她才知道，性虐待、血腥自残，都是鉴黄师的“家常便饭”。
她说：“我的脑子就像感染了病菌，慢慢被腐蚀，身体出现了排斥反应。”
连做梦，都是一些血淋淋的场景。
她想逃，却被告知：“这是你的工作，签了合同不能轻易毁约。”
再怎么煎熬，也得按时完成KPI。
但最终，她还是选择离职。
她说：“我宁愿回家捡垃圾。”
以上故事来自德国纪录片《网络审查员》。
这部纪录片里，真实地记录着鉴黄师的生活。
鉴黄师，远不止“鉴黄”。
不同平台有不同的要求，工作内容也不太一样。
记录片中的鉴黄师，主要为Facebook工作。
他们分为4个类别。
“鉴黄组”，负责浏览裸露、色情的内容；
“直播组”，盯着血腥、自杀的视频直播；
“反恐组”，搜查暴力虐待、恐怖分子暴乱视频；
“声音组”，主要监听低俗音频。
引起人们生理不适的信息，都要严格把控。
这是平台的要求，也是维持互联网平稳发展所需。
鉴黄师们签署着保密协议，不能对外泄漏工作内容。
简言之，他们所看所闻所感，都要自己消化。
“直播组”鉴黄师鲍勃工作多年，目睹无数悲剧。
印象最深的是，一男子直播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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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看直播的观众高达3000人。
原本以为男子只是在作秀。
直到男子套上绳索，踢掉凳子。
随后男子拼命挣扎。
没一会，屏幕那头静止了，人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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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观众在欢呼，有的观众默默退出直播间。
观众可以选择去留，但鉴黄师不可以。
只要还任职，就要被迫经受“酷刑”。
长期下来，这种阴影，会变成慢性毒药使人麻木。
“反恐组”鉴黄师简，曾看过上百遍斩首的视频。
起初，她觉得恶心，眼泪直流。
如今，她能指着画面中的受害人，平静描述案发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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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过于冷血吗？
其实不然。
视觉冲击和情绪使然，让她失去辨别能力。
任何视频，于她而言，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删除？保留？
规则被熟记，灵魂早已麻木不仁。
而这些，只是鉴黄师工作的冰山一角。
04
长期跟暴力共处，有人战胜它，有人被击溃。
更有甚者，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
网络内容审核公司一般配有心理咨询师。
可再怎么咨询，有些鉴黄师还是陷入绝境，求生的欲望渐渐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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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询师说：“每天一来，都要清点鉴黄师人数，如果有人没来，可能就出事了。”
同样是在纪录片《网络审查员》。
一位鉴黄师负责审核自残视频。
他多次请求调岗，但未果。
也看过心理医生，都无济于事。
突然有一天，同事没看到他来上班。
赶到他家时，已为时已晚。
他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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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关心他们的心理健康。
这是鉴黄师所面临的处境。
国内呢？不相上下。
小Z在某公司内容审核平台当主管。
她团队有15个人，大多是90后。
他们每天审核内容高达数千条。
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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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内容审核，小Z更害怕深夜接到下属的电话。
电话里，有人崩溃痛哭，有人要辞职，有人想轻生。
有一天，下属说，自己得了抑郁症。
领导一听，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
呵斥她心理过于脆弱。
消极情绪会人传人。
没过几天，整个团队都垂头丧气。
一个接着一个离职。
趁自己还没全盘崩溃之前，远离这场“无声战争”。
毕竟跟真实的血腥相比，虚幻世界的恐怖，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05
前段时间，阿里巴巴发布一则招聘：
“招募鉴黄体验官，日薪1000元，小姐姐优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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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引起轰动。
有些男生表示，后悔自己不是女儿身，错失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实际上，不管高薪，还是小姐姐，都只是噱头。
阿里巴巴不能代表一个行业的“基本盘”。
而更为普遍的现状是，大多数鉴黄师拿着几千的工资，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在招聘网站，鉴黄师的平均工资约3-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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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职要求中，往往特别标明：“心理承受能力强，能承受较大的工作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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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入职后，除了心理生理压力，还有绩效考核。
一犯错，轻则被警告，重则被辞退。
不会给你任何喘息的机会。
当你缓过神来时，只能长叹一声：“谁说的鉴黄师轻松快活”
这个职业薪资日渐低迷，还有一个因素：AI鉴黄师大量诞生。
目前，国内AI鉴黄技术快速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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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鉴黄师优势在于高效率和低成本。
阿里安全部高级算法工程师表示：“AI鉴黄师每天可审核数亿张图片，识别准确率高于99.5%。”
这是什么概念？
4万人工审核的内容，AI鉴黄师只需一天。
后期人工复审只需20人。
节省大量人力，还提高了效率。
有人会好奇，人工鉴黄师会消失吗？
相关人员对此进行回应称：“人工离不开智能，但智能也脱离不了人工，鉴黄师的未来只会变化，不会消失。”
互联网能让任何一个信息，无障碍通往世界任何角落。
其中可能夹杂着人性的黑暗，犹如病毒，大肆扩散。
我们看到的网络世界一片祥和。
是因为有人默默扮演着“过滤器”。
他们的世界里，布满黄暴，可还是“牺牲”自己，为网络制造一片净土。
网易的鉴黄师袁鹏说：“我们是有害信息流传到网络上的最后一道关卡。”
每当看到平台用户很活跃，不被有害信息摧毁，他们也很有成就感。
即使不曾被知晓。也不曾被感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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