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38年重映，“上美影”还藏着多少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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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 38 年，4K 修复版的《天书奇谭》终于在11月5日，上周五登陆大银幕，它的回归不仅唤起了几代人的童年记忆，也让我们重新想起了“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这个响当当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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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k 修复版《天书奇谭》
自 1957 年建厂，上美影就不断追求着不同于欧美及日本的美学风格，多角度、多面向地发扬民族传统，试图走出一条真正的“国风”之路。
纵使我们对如《大闹天宫》《哪吒闹海》等上美影出品的名作已经无比熟悉，但自建厂后创作出 500 多部动画作品，斩获 400 多项国际奖项的上美影依然是一座取之不尽的动画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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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闪闪的 9 个字就是品质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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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始终是动画最坚实的核心，而上美影对于中国民族文学传统的挖掘之深广即使现在看来也十分令人叹服。
以《天书奇谭》的原著《平妖传》为例，此书最初题作“东原罗贯中编次”，经晚明冯梦龙增补改编为四十回，是根据民间传说改编成的神魔小说，带有强烈的宋元所流行的话本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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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平妖传》
因原作情节粗糙，上美影对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编，却也极忠实地继承了原作的讽刺意义与喜剧特点。
因此如“袁公偷盗天书”的情节就具有同普罗米修斯盗火受难一样的神话原型意义，而能够唤起广泛的情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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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书奇谭》动画片
有趣的是，《天书奇谭》的剧本最早是 1980 年初由 BBC 提供的，此后因资金迟迟未到，上美影才决定自己开拍。
这一历史细节透露出中国传统文本实际早就引起西方改编的兴趣，而这比 1998 年好莱坞改编《花木兰》早了近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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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书奇谭》动画片
上美影最出人意料的改编莫过于对佛经故事的改编。其中最优秀的杰作正是改编自北魏莫高窟壁画中《九色鹿王本生图》的《九色鹿》。
片尾九色鹿登上祥云远去时，缥缈的配乐吟诵着“我来人间降吉祥，我回仙山去远荡。”亦有佛赞之古韵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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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气飘飘的九色鹿
更冷门的《鹿女》则改编自《杂宝藏经》中的《莲花夫人缘》，仍延续了敦煌壁画的美学风格，其中鹿女以乳哺子的一幕虽是动画史上少有的“大尺度”画面，却不失母性的慈美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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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女》动画片
上美影还充分运用少数民族的文学资源，丰富“国风”的内涵，使之不再指向单一的以汉文化为中心的叙事传统。
《一幅僮锦》讲述的是壮族传说、《日月潭》是高山族故事、《火童》则来自哈尼族神话，而多元民族叙事带来的正是更加多彩的民族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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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童》动画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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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僮锦》动画片，讲述关于中国民族的故事
在近十年的动画市场上，所见最多的就是对传统经典或民间文学的改编，如果要做出排名，Top3 一定是《西游记》、《封神演义》和《白蛇传》。
不断对经典 IP 的挖掘背后，实际流露出动画创作者们对于寻找真正的“中国故事”的焦虑，而上美影开放的立场，包容的眼界，或许正是解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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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美影鲜明的民族风格一度影响了日本的动画大师们，如吉卜力元老高畑勋就明确表示自己及宫崎骏对上美影的赞赏：“尤其是特伟先生的水墨画动画片，让我们受到巨大影响。以后作品中才出现了留白。”
而开创中国民族动画的上美影从来不只是复刻版的“东方迪士尼”，它几乎把中国传统的艺术形式都借鉴到了动画制作之中，包括木偶、剪纸、皮影、京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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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与木偶动画片先锋之作
《天书奇谭》中的很多角色形象来自于京剧的造型，可以说是生旦净末丑俱全——狐女媚眼斜飞，两颊娇红的经典形象，就吸取了京剧旦角脸谱的造型特点，这也符合上美影一向坚持的“奇、趣、美”的审美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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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含中国特色
而 1988 年的《山水情》更是水墨动画的杰作，动画讲述了一段高山流水的师徒情缘，由古琴大师龚一演奏配乐，画面细致到动画人物弹奏古琴的指法都与龚一一致。
古琴沉郁悠扬，叶笛轻快灵动，这样的配乐与水墨画面共同呈现了凝练的诗意，与内敛深沉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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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动画《山水情》
诚如迪斯尼总监 Lasseter 所说：艺术挑战技术，技术启发艺术。
《山水情》以现代技术来动态地表达传统文人画那种极静的诗意与情韵，化静为动的背后是上美影对于动画技术的不断探索，和对东方性灵的心领神会。


上美影作为动画造梦厂，不仅制造美梦，也给不少孩子的童年留下了噩梦。哪怕今天回看，还是能看到这些创意大胆与尖锐。
上美影 1979 年出品的《哪吒闹海》是最早对哪吒故事进行改编的动画作品，直接呈现了哪吒横剑自刎的场景。
比起后来《魔童降世》中对于父子关系相对温情的处理，《哪吒闹海》中的小哪吒以最决绝惨烈的方式宣告了对父权的反抗，而这抹鲜艳的血色自然也成了不少小朋友的“童年阴影”。




“哪吒自刎” 片段
而 1994 年，改编自郑渊洁同名原著的《魔方大厦》给小朋友留下的“阴影”，不再来自直接的视觉刺激，而是来自故事背后的“细思极恐”。
男主人公莱克因意外进入“魔方”的世界中，经历了种种冒险——这里既有依靠银行净化而不允许任何负面情绪存在的城市，也有强制让每个人都戴上头盔生活的国度，还有全是聋哑人的诡异村庄。




诡异的画面至今仍然是不少人的童年阴影
《魔方大厦》以孩童的视角经历冒险，却在离奇的故事背后尖锐地直指成人世界虚伪、冷漠和残酷的现实，甚至带有一定的“反乌托邦”色彩。
因此直到今天，网络上仍流传着各种解读，甚至有人将《魔方大厦》的美术风格与毕加索的《格尔尼卡》进行对比，认为它带有浓重的超现实主义色彩。


毕加索《格尔尼卡》
而这部动画原定 26 集，却夭折于 10 集的结局似乎又加重了它的神秘色彩。
回过头看，这些“噩梦”其实为孩子们揭露了关于现实的一角，大胆地移开遮蔽住孩子双目的那片名为“童真”的叶子，鼓励他们向这个真实的世界投去勇敢而坚定的目光。
???


回顾历史，上美影在动画创作的理念、创意，对传统的继承发展上仍有许多值得今日的国产动画借鉴，但在由其开创的“国风”动画的强劲势头之下，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自己却似乎已被挤到了边缘位置。
《天书奇谭》重映的宣传词是“踏梦而归”，它似乎带着那些对童年旧梦的追忆，也背负着观众们对上美影这座造梦工厂的期许，这份热望是否能如愿以偿，我们尚不得而知。但可以确信的是，真正的“回归”凭借的不是重复自我，而是超越自我的创新与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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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台好戏，从一张海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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