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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十一总算过了，趁着周六天气好，一家人出去玩了一趟。
别的都还好，我们在松江一个老城区逛了逛，挺有意思。唯独到拍照的时候，我才发现，小陈穿得像个苦劳力，一件白色T恤，看不出啥牌子，肯定很便宜，因为晚上吃烤肉，衣服不小心滴到酱时，他连一点点心疼的意思都没有。
当时我想，是不是员工福利有点差，或许应该提高一点待遇？买几件稍微好点的衣服？
回来后刷了会朋友圈，看到魔都同样一家人出去玩的照片，打扮得颇合时宜的妻子，可爱的小孩，到老公那张照片，我一看，咦，这人穿了件小陈买过的T恤，一模一样，五十块还有得找。
我再翻了翻这家人过去的照片，哇，跟我们家真是迷之相似，太太有香奈儿，宝宝有高级推车，出门住五星酒店，一到老公的照片，浑身上下加起来两百块不能再多了。
这些已婚男人一不在乎撞款，二不嫌弃自己坍台，怎么了，衣服不就是衣服吗？
名表？那肯定没有，实话实说，这几年我从来不认识买劳力士的男人，也就几个时髦精买了几只劳当搭配。首饰？喜欢戴首饰的直男，最多只存在蜜月期，这之后因为发胖的缘故，婚戒通通要先撸下来。发型……前几年我一直力荐小陈去我的发型师那里理发，后来他说，剪挺好的，可是也太远了，开车来回两小时我干什么不好？
他执意要去街边理发店碰手气，反正对样貌也没什么折损。
几十块的T恤衫，一条牛仔裤，一双运动鞋，天冷了加件深色外套，天再冷加件黑色羽绒服，这些男人对衣服的要求就是，少啰嗦，你管我穿什么？
话说至少连续三年双十一，小陈都会买一件像黑色垃圾袋一样的羽绒服，喜滋滋问我，怎么样？反复说，穿着很舒服，很轻。我提醒他，不觉得很像垃圾袋吗？
他悻悻退货后，第二年又重新来一次。
今年又被我说了一次退货后，我心想，要不就成全他一次好了，可能这就是他的冬季限定皮肤，一件像垃圾袋一样厚实又耐脏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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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衣服不重要，不像女人，衣服简直是我们的门面。
《红楼梦》里别的不说，有一章袭人母亲病重，她要回家探母。要走的时候，凤姐“叫他先来我瞧瞧”，瞧完后说，“这三件衣裳都是太太的，赏了你，倒是好的，但只这褂子太素了些，如今穿着也冷。你该穿一件大毛的。”
于是把袭人身上的青缎灰鼠褂换了，换上一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夹包袱也换了，变成一个玉色绸子里儿哆啰呢的包袱。
亦舒对这个场景进行过一番当代改写，如果是现代红楼梦，那就是王熙凤对袭人说，衣服不错，是乔哀斯送来的吧，不过这件貂皮颜色不时兴，今儿天气这么冷，实应穿件银狐。
袭人的包袱，改成了新秀丽，王熙凤看不下去，命平儿把那一套路易威登行李箱拿出来。
这才叫贾府的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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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只要一到冬天，女人都是要一件新大衣过冬的，如果有，再来一只新手袋。
民国时张恨水写过一个短篇，叫《开门雪尚飘》，又名《贫贱夫妻》，只讲一件事，冬天了，小职员苦盼发薪日，太太天天发脾气，要置办一件新外套。
一开始说，想要一件毛布棉袍子，丈夫说，你有呀，而且，你还有件二毛的，过这个冬天，你是不成问题的。
问题大了。
“难道我就只许有一件棉袍子吗？……你发了薪水，我也不想穿绸穿缎，难道做一件布衣服你都不答应？”
好嘛，毛布棉袍子买回来，我猜想，大概相当于zara里的千元棉外套，刚买回来，太太正眼都不瞧，改口说，要一件新绸棉袍子。
因为“我同学孙小姐快结婚了，我得去吃她的喜酒，我那件旧绸棉袍子，实在穿不出去。我想新作一件绸面的绸棉袍子。”
好嘛，去吃喜酒，那一千块的外套的确穿不出去，最好是买一件羊毛大衣，大概五六千块的，也能充充场面。
她丈夫刚开始满脑袋运筹到底怎么筹钱买一件过得去的袍子，到晚上夫人又改口了，不行，必须得买一件皮大衣，才算体面过人，去的人里面，主席夫人也有，将军夫人也有，经理夫人也有，不用说，那天去请吃喜酒的人，一定是霞光万道，我就这样寒寒酸酸的去参加盛会，那不是要命吗？
女人的面子，就是我们的性命。
肯定有女人举手说，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得举手说，我好像是上文中太太，如果在座诸位都名牌加身，只有自己穿一件寒酸衣服，心里肯定起伏不定。比太太好一点，现代女子自己赚钱买花戴，想买什么名牌，只需要多抽几口冷气，再下个决心，也能到手。
所以才特别羡慕隔壁的这位先生，明明是一条绳子上串的两只蚂蚱，为什么他就可以这么不在乎？
非但不在乎，还穿着几十块的T恤大啖几十块一只的大闸蟹，每日三只起步。
有一天开开心心说，这就是我赚钱后的梦想，吃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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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呼想不通，啊，怎么可以呢？我是宁愿吃上面吃亏一点，也要买一件好衣服。
按小陈的意思，这些都是浮云，只有吃到肚子里才是最好的享受。
再仔细想想，现代家庭，没有奴仆前呼后拥，赚多少钱出门旅行，也是自己带小孩。有一个穿百元三件T恤的男人在旁，小孩举着一只油腻腻的手过来，你尽可以把他拉过来，挡在前面，逛商场的时候，有个男人在附近带孩子，才能有空赶紧搂几眼，最近到底流行什么。
一个这样的男人，好歹部分解放了女性，生完小孩，看起来不怎么像老妈子了。
实话实说，我最好奇的一点就是，张恨水笔下的虚荣太太，每天晚上要带着孩子一起去同学家打牌，她穿着灰背大衣，小孩穿着兔毛大衣，一对母女去别人家玩，她竟然还能照样打牌唱歌跳舞。
现代妈妈，没有一个苦力，只能自己活得像个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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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毛利，作家，《Vista看天下》长期撰稿人，情感家庭领域高影响力公众号【和毛利午餐】主理人，写出多篇10w+，感谢全网百万读者信任，欢迎加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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