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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有个农贸市场,卖最好的是违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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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12-15 06:14:16 69 0

    【本文节选自《监狱局外人》,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黑夜笼罩住一切。夜色中,张家兄弟沿着斜斜的盗洞,缓缓向下移动,总算安全到达了尽头。
    前方是一个半开的石门,在黑暗中好似沉寂的怪兽,等待猎物入口。石门内部两侧有两只石兽,面容像被泼了硫酸,模糊地瘆人。
    墓穴内部空间有五六十平方,顶部半圆形,隐隐能看见雕花,但油漆剥落,像被抠烂的脸。
    张大伟抑制住内心的恐惧,拿着手电朝中间的棺木走去。那座棺木框架仍在,但已十分腐朽。他走进一看,发现里面有一具尸骨。
    大伟早不怕死人了,却觉得这里比他原先去过的墓都要瘆人,只想赶紧找到东西离开。他拿着手电扫过棺木内部,可是尸骨周边空空如也,服饰腰带也已经被人扒走。
    他叹了口气,心想怕是这趟没什么收获了。就在这时,手电扫到了棺木旁的塑像,他吓坏了。
    那是一个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小姑娘,脸上刷了白粉,嘴唇中间一点红,笑容诡异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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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脑袋一片空白——这不就是唐三彩人俑么?
    就在这时,他听见弟弟张二伟“啊”的一声惊叫。大伟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扫去,只见几个黑影正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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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家兄弟生在风水宝地洛阳北邙。那里自古便流传一句戏言,“跺一脚就惊动三皇五帝,刨一镐满是秦砖汉瓦。”
    据估计,北邙山有十万多座陵墓,是二十四位帝王的埋骨之处,也是无数圣人名家的葬魂之所。早在唐朝时期,这里便“山头少闲土”。
    对很多人来说,北邙山是一座现成的金山,也不需要费什么力气,无数财宝等着人去挖出来。
    盗墓贼从古至今盘踞在这里,张家兄弟不例外,想从中分一杯羹。但干了一段时间,他们只能找到平民小墓,很泄气。
    他们挖到最好的东西不过是一把银簪,一个陶碗,和两个小小的瓷人,拿去卖都被人奚落嘲笑一番。
    这时候,脑子活络的张大伟注意到,镇上总有南方人逗留,一到夜里就带着好些奇奇怪怪的家伙进山。大伟转念一想,不如跟在他们后面,等他们走了就溜去捡漏。
    第一次、第二次都成功了。但这第三次,却出现了意外。
    正当他看到唐三彩的时候,几个黑影从山洞外进来了。他们见到张家兄弟,马上将二人制服。
    接着,张大伟便被带上竹筏,顺流而下,被送到一处洞穴里。
    他后来才得知,这伙南方人发现唐三彩之后,欣喜若狂,但山路崎岖,稍有剐蹭震荡便会损坏,于是决定走水运。
    他们做了个竹筏,把人俑送至河道下游不远处的一洞穴藏起来。因为人俑很重,人手不够,他们只能一个一个运。而待返回之时,他们便发现了张家兄弟。
    张大伟被扔在地上,感到潮湿的空气夹杂着土腥味,四周皆是嶙峋的石头,在一处稍微平坦的地方堆放着这伙人盗墓的战利品。
    关于怎么处置张家兄弟,盗墓团伙产生了分歧。有人建议将他们就地结果,也有人说兄弟俩来路不明先问清楚再说。
    说着,一个矮壮汉子持着一把匕首走了过来,逼问两人是不是被派来黑吃黑的。大伟还没说话,他的小腿肚上就扎了一刀。
    大伟一声惨叫。
    二伟见状,背着双手猛扑上去,一口咬在矮壮汉子的手腕上,死不松口。在矮壮汉子的惨叫中,其余几人过来,一番脚踢手打,才将张二伟分开。
    局面至此,大伟情急之下,赶紧交待自己的来历,让各位大哥饶他们一命,“留着我们肯定有好处的!”
    大伟说,他们是当地人,可以帮忙出手一些小物件。更重要的是,自己知道祖祖辈辈流传的几个大墓口诀。
    “银龙盘胎生金卵”,“千仞壁上挂红日”,“九曲回头处,一帆破浪出”。
    但当团伙让他解释什么意思,他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那些口诀是他和堂哥们小时候听老人说的,但自己不知道真实的意义,只把它们当做武功秘籍。
    见团伙中有人变了脸色,张大伟赶忙说,那些都是他爷爷辈儿传下来的,他也就听听没问过,“你只要放了我们,我保准回村子里打听清楚。”
    一个瘦高汉子随手捡了几块陶器破碗,限他一天时间处理了,带着三千块钱回来,“一天回不来,就去河里找你弟弟尸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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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伟磕头作揖退出洞穴,朝弟弟望了一眼,缓缓离去。
    转过路口,他疯狂奔跑起来,后背被汗水荫湿,衣服被一路荆棘割破也顾不上。他一直跑到了大路上,弯腰大口揣着气,才开始冷静下来细想。
    摆在他眼前有两条路,一是报警,但这个风险很大,这群人不像是坐以待毙之人,报警之后未必能寻到他们踪影。
    二是先照他们的指示做,若因此获得他们的信任,和这伙人达成长期合作,那便是危机成了转机,风险固然存在,但回报也比现在强上许多。
    想着想着,他便朝着集市的方向走去了。
    北邙镇(此为化名)做为周围十里八乡唯一的乡镇,是十几个村镇的贸易中心。北邙镇有一神秘的集市,一些当地人称为“鬼街”,每逢农历三、六、九开市,村民们在街边摆上自家种的蔬菜水果、花生大豆等农产品。
    到了黄昏时分,集市散场,另一群人三三两两来到街头,占个位置铺块破布,摆上几块地下的破铜烂铁土疙瘩。
    出售这些东西见不得光,再来随着太阳落山,光线渐渐黯淡,顾客瞧走眼的几率也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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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农历九月十六,刚好有集市。大伟在鬼街随便找了一处热闹摊位坐下,将衣服铺在地上,便把外乡人交代的几个物件儿摆开。
    周围过往的人群不少认识他,纷纷调侃几句,“伟仔这是在哪儿发财啦,身上这挂彩像是跟白毛尸搏斗了一样,这东西能坏得了?”
    在鬼街,大家都有着有一种默契,不问物件的出处。不一会儿,便有同行和老熟客过来看物询价,张大伟吹嘘一番后,便已有三千八百块纳入囊中。
    张大伟在镇上大排档吃了碗面,喝瓶啤酒,便又向山中走去。
    十六的月光分外明亮,在山间洒下一片银白,把各类树木映衬得影影绰绰,不时有惊醒的夜鸟号啼着掠过。
    张大伟给自己鼓气,“二伟那娃的命硬得很,还有一天时间,我这是急什么?”
    他放慢了脚步,凭着记忆蹒跚到洞穴。洞口黑黝黝的,一片安静。他心里一惊,以这帮人的警惕,不可能连一个放哨的都没有。
    他借着月光悄悄摸到洞口,有些害怕,轻轻地叫了一声弟弟的名字,听到有呜咽声传来,才松了口气。
    他进去一看,弟弟依然是五花大绑,口里还塞了破布,不过其他人已经不知所踪。他一边将弟弟松绑,一边痛骂着南方人没有人性,不守信誉。
    就在这时,漆黑的角落里转出两个人,端着长长的猎枪,瞄准了他们。
    张大伟顿时心觉不妙,正谄笑地准备讨饶,两人中的矮壮汉子说,“小崽子给我嘴里放干净点,我三个哥哥已经南下处理货物,十几天就回来,这些天你们兄弟就陪着我们在本地好好转转,找找你说的那些大墓。”
    四人回到镇上旅店,南方人住一间,张家兄弟就住在隔壁。
    那晚,大伟在床上躺了很久,疲惫让他头痛起来,“银龙盘胎生金卵”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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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伟是从1992年开始盗墓的,那年他18岁,二伟15岁。
    他从小不安于稳定的生活,就拿最基本的干农活来说,弟弟二伟总是埋头夯实好每一个工序,而大伟则是出工不出力,耕垅的一片潦草,时常还要弟弟给他“擦屁股”。
    用他父亲的话来说,大伟喜欢结交不三不四的朋友。父亲当时最担心的就是大伟以后会走上歪路。
    不会种地,也不想努力,张大伟成天戴着草帽,躺在田地上幻想自己做什么能成一番大事。
    90年代有很多暴利行业。他想过当古惑仔,召集同乡的兄弟们,去镇上、去市里闯世界、谋生活。但又一想,那些心狠手辣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他后来还想去南方当“倒爷”,甚至有了具体的计划,最大的批发市场在广州,他准备南下。当他向父亲伸手要第一笔启动资金时,收到的却是一巴掌。
    干不了大事的他整天游手好闲,很快将目光望向了北邙山。
    80年代末,沉寂了几十年之后,北邙山又开始热闹了。本地的土老鼠,鬼街上的小贩,省城的古董商、南方的盗墓贼,都因为北邙山而忙碌。
    土老鼠是张大伟最了解的一批人,他们平时下地,晚上去盗墓。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他们天天在饭馆吃喝,西装、手表、皮鞋等洋玩意儿装扮上身,更有甚者已经骑着摩托车呼啸而过。
    张大伟眼馋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寻思如今天赐良机背靠北邙,和他们一样吃死人财岂不快活?
    只是,入了盗墓这行后,他跟着亲戚乱挖几乎一无所获,后面跟着南方人捡漏还被发现了,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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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伟在旅馆几乎睡了一天一宿。第三天天色微亮,南方壮汉便急迫地敲门,大伟只好起床。
    吃早餐时,南方壮汉已经不耐烦了。他一把拽住张大伟衣领,威胁他要是三个大哥回来之前,这边还没有找到大墓,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大伟正愁着咋回应,一边正在吃包子的张二伟蹭地一下就蹦起来,梗着脖子挡在张大伟身前,塞了一嘴东西含糊不清地怒喝,“要咋地?”
    张大伟赶紧分开两人,跟南方人一脸赔笑,说现在就带弟弟回村子里打听具体线索,傍晚之前准有回信。
    张大伟带着弟弟回到家,一直躺到了下午,才懒洋洋地起来,朝堂哥家走去,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利用那些口诀。
    堂哥听完,瞪大了眼,诧异南方佬这么好骗,不如去翻翻武侠书,保准骗得他们裤衩子都没。
    见堂哥这没出路,大伟只能先糊弄,以拖延时间。
    他回去报告,说今天回去都没歇着,逛了半个村子,终于在堂哥家里打听到,隔壁有个盗墓的土老鼠曾念叨过,家里还传下来一副画什么的,只是为时已晚,明天一早他就去打听。
    到第二天,张大伟又和南方人大骂邻村的不肖子,落魄得把家里传下来的地形画都卖了。
    就这样三五天过去了,南方人察觉不对劲,吃饭时将酒瓶子摔在地上,警告张大伟再有五天时间,如果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两人就先弄死他们兄弟俩,再回南方跑路。
    南方人走后,一个老头凑了上来。
    他看着一动没动的酒菜,啧啧说浪费可惜了,不如交个朋友一起喝点儿,就厚着脸皮坐了下去。
    张大伟心情正糟糕,本想将其撵走,话到嘴边,突然觉得有个人聊聊天排解心中郁闷也好,招呼其坐下喝两杯。
    几杯下肚,张大伟把心中烦闷说了出来,不料老汉一番话让他酒醒了大半。
    老汉是当地人,他也听过那些口诀,其中“银龙盘胎生金卵”他年轻时听更老的一代人说过,大概就是洛河的某一条支流,在某个黄色山包处蜿蜒盘旋了一圈儿,远远看去,就是“银龙盘胎生金卵”。
    张大伟又惊又喜,但再细问到底是哪儿条支流,哪里的山包时,老汉又摆摆手,自己也只是听说,具体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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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伟第二天一早,叫醒弟弟便出门,去寻找银龙盘胎生金卵。
    要是有山有水的地儿,兄弟两人便沿着大河小川、大山丘小土包转了个遍。
    事情的突破发生在第三天的傍晚。累得头晕目眩的大伟,靠在树根上眯眼休息,脑中不断盘旋着一个疑问,金卵,到底什么是金卵?
    此时,摇摇欲坠的夕阳,把残光打在河对岸的一个土丘上。大伟微微眯着的眼睛里,突然映射过一道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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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下子来了精神,那是什么,看错了么,对面山坡上有遗落什么金属?他一脚踹醒了已经在草地上微微打鼾的弟弟,急匆匆赶到了河对岸。
    走到近处,刚才惊鸿一瞥的金色光芒却消失了。大伟有些自我怀疑,却又不甘心。他带着弟弟爬上土丘,来了一遍犁地试的筛查,终于在一边草皮没有覆盖的裸露处,用脚刨除了一把微微晶莹的黄色土壤。
    他心中狂喜,往四周继续刨下去,继续发现了若干同样的土质。
    后来大伟查阅资料才明白,这是等轴晶系的硫化物,多年以前,这片土丘遍布着这样金黄色的土壤。之后因土质变化,大多数逐变为普通土壤,只有个别土层下面,还残存着若干这样的金黄色土壤。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许多。他站起来,从土丘上俯瞰下去,河流蜿蜒着绕过土丘向南流去,围绕着这金色土壤的土丘,这不就是“银龙盘胎生金卵”么!
    上天眷顾,觉得活该他张大伟发财了。
    有了上次冲动入墓被抓的经历,大伟这次谨慎了许多,没有告诉弟弟自己的发现。他想,难道真的要把这宝藏拱手想让吗?
    或许,这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做大事的机会。
    回去之后,旅店老板告诉大伟,那两个南方的朋友好像出了事,本打算退房走,有一个说解决了什么事儿发笔财再走,然后就回房了。
    张大伟心中一惊,若他再交代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恐怕难以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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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伟带着两个南方人,在鬼街的大排档落座。
    来北邙的人越来越多,鬼街如今也有了热闹的商业区,在附近兴起了好些旅馆、大排档、歌厅等休闲娱乐场所。
    此时此刻,大排档内已人满为患,喧嚣的人们酒意正酣,升腾的烟雾在黄色的灯光下缭绕。
    张大伟让老板在安静的角落里填了一张桌子,方便说话。
    就在大伟开始给两人汇报这两天的行踪时,街边挤挤攘攘又来了四五个客人,四周瞅了一下,吆喝着让老板在张大伟他们旁边给加张桌子。
    张大伟站起来,跟来人说了声抱歉,他们有事儿商量,不方便有人在旁边。
    “去你妈的,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开的。老子们急了连你桌子也掀了,还你个彻底清净。”
    稍壮硕的南方人见状就要打,却被精瘦汉子拦住,站了起来过去打圆场。没想到来得这伙人压根就来者不善,一抬手,把精瘦汉子推了个趔趄。
    壮汉哪儿受得了这个,一个啤酒瓶就甩了过去,两伙人一拥而上,打作一团。
    不只是谁报的警,片刻之后,警车便呼啸而来,将参与斗殴的双方全部控制,带往派出所处理。
    壮汉脸色阴晴不定,从腰间摸出个黑乎乎的东西就指向民警,竟然是一把手枪!未及开枪,他背后被人撞了一下,摔倒在地,枪也甩了出去。民警扑上去,将其和同伙迅速带上手铐押走。
    即使在九十年代初期,携带枪支也是重大刑事案件。民警排查其他人没有嫌疑,口头训诫一番就地放走,而这两名南方人却被押解回去了。
    张大伟松了口气。他看到警车渐行渐远,找到猫在街角看热闹的弟弟,拍着他的榆木脑袋,难得夸他了一次机灵。
    原来,这群人不是什么陌生大汉,而是大伟的堂哥,这场打闹正是大伟安排的好戏。
    他知道南方人一旦被抓,盗墓和其他案底肯定会被审得一干二净,没有十几年是出不来了。
    至于会不会把自己也招供,他倒是不担心,因为从头到尾都是被胁迫的角色,没有做任何违法事情。
    他唯一担心的是南方销赃的三个人,只是隐约知道出事了,具体详情不知。如果他们跑回来寻找瘦壮二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
    第二天,他就要带着弟弟上省城躲起来。二伟百般不愿,马上就收秋了,家里农活还得指望他跟父亲干。
    张大伟急了,他告诉弟弟留下来有多危险。
    当然更重要的是,大伟发现了“银龙盘胎生金卵”所对应的大墓。
    想要挖掘大墓至少需要设备和资金支持,省城鱼龙混杂的古玩市场,一定能找到眼光独到的行家作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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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两人在省城老旧的小区住了下来,整个小区住户密集,环境脏乱不堪,楼下总是垃圾成堆,污水横流,但好在附近生活设施完善,小卖铺、餐饮店、小诊所应有尽有。
    更关键的是,古玩城就在一条街之外。每天早上,张大伟醒来时,就带着弟弟上古玩城遛弯儿。
    古玩城是一个四层楼高的仿古建筑,周边是摊贩散客扎堆的外围市场。古玩城内雕梁画栋,装潢华贵,所售卖的东西也价值不菲。
    张大伟首先去的就是古玩城,但他发现不管他进哪家门,店主屁股都没从板凳上挪动一点儿,便转战外围市场。
    这里可就好玩儿多了,类似更大规模的北邙鬼街。摊主各个态度热情说话又好听,东西更是五花八门多种多样。
    有锈迹斑斑的青铜器,做工精美却断了一臂的唐朝人俑,还有未开封的土疙瘩让客人赌运气的,甚至有一个据说李煜用过的“厕筹”,也就是古人拉屎后刮屁股的竹片。
    拥挤的客人也是各色人等,一一不同,有穿着唐装遛鸟斗蛐蛐的,有衣着严肃拿着放大镜一本认真的,有捂着包裹神情谨慎的,也有像兄弟两人一样,东瞅瞅西问问的土老帽。
    刚开始摊主看见兄弟俩,无不热情洋溢地介绍讲解,显然是想在两人身上狠宰一笔,后来见这两人在这混了几天,从来没买什么,便自觉这是两个穷小子,再来时便收了笑脸,冷冷应付。
    张大伟对此倒也不在意,依然乐呵呵地东逛西逛,毕竟他心里可藏着一个真正的大宝藏,只等待识货的人挖掘。
    这天,天气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古玩市场行人冷落,兄弟俩便站在一家古玩店门口躲雨。
    这家店叫“鹦鹉洲”,是这条街上唯一一间两层楼商铺。老板姓高,年过六旬,习惯着唐装,蓄胡须,看起来有世外高人的样子。
    兄弟俩来这七八次了,高老板不像其他人敷衍对待,总是有问必答却又言简意赅,不算热情但也不失礼貌。
    这次兄弟俩正躲着雨,被高老板叫住,招呼他们进里屋坐,并示意伙计去泡杯热茶。
    高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听两人的来历,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北邙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当得知两人来自洛阳北邙镇的时候,一向沉着冷静的高老板,眼睛也不禁亮了一下。
    接着话匣子便打开了,北邙鬼街、当地土老鼠、南方专业团伙,无不让高老板感叹连连。
    这时高老板突然问,兄弟俩是否也是吃这口饭的时候,张大伟拦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弟弟,犹豫着不说话。
    高老板缓缓说道,“小兄弟有所顾忌也是正常。不过,如果你真是下地的,信得过我的话,倒可以给你指个财路。不急,你可以回去慢慢考虑。”
    高老板想招呼张家兄弟在镇上帮他收些新出土的物件儿,无论什么价格,高老板统统加五成回收。前提是,必须确定是北邙山里最近出土的,不能让人骗了。
    如果是张大伟有踩好的点,决定亲自下地的,专业设备他统统提供,包教包会,捞出来的物件也由他高价回收。
    张大伟回去“慢慢”考虑了一个晚上。高老板看起来不错,但自己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那三个南方佬是否会找上门来。
    后来他给高老板讲了自己的顾虑,没想到高老板了解后,爽快地答应帮他打听一下那伙南方佬的下场。
    一天的功夫便带来了消息,南方三人携带唐三彩在旅店交易时被警察来了个人赃俱获。留在本地的两人被捕后,还在审讯阶段,但保守估计也要十年起步了。
    张大伟彻底放下包袱。摆脱了危险的他,并不打算从盗墓行里抽身。“金卵”就在眼前,他什么也不顾了,就想去打开它。
    兄弟二人雇了一辆小货车,和司机挤在驾驶室内。车斗里装着高老板提供的各色设备器具,金属探测器、氧气面罩、氙气大灯头盔、钻地机、千斤顶、鼓风机、指南针等等应有尽有。
    张大伟已经准备好了,干一把大的,开启传说中“银龙盘胎生金卵”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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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6年,张大伟从省城回去之后,联络堂哥,招了一批可靠的兄弟,悄悄前往树林。面对所有人的疑问,他统统不予回答,只是说准备好发财吧,人人有份。
    接下来,他们对带回来的各色器具来了个集中培训。一周后的深夜,大家各自背着器具出发了。
    他们一路拣偏僻小路前进,走走歇歇,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才赶到那座“金卵”山。
    大伟之前跟高老板当面请教过,知道这样的大墓,按风水来说,墓穴口一般都在正南方。不过当下来了此地,还是有些不能确定,便又和高老板通过几次电话。
    高老板听完他的描述,大致估算了一下方位,告诉他从南边河岸上来,大概走多少步,停住,再找一个人从西边河岸上来上来,走多少步,这个交点附近大概就是墓穴口了。
    张大伟依照此法,确定了一片范围,再结合洛阳铲这样的土办法,分散开来一一往地里打锨。
    不多时,洛阳铲告诉了他们墓穴的精确位置。大家开始抬出钻土机,一边两把洛阳铲配合往下斜斜挖动,张大伟在一边控制洞坡的斜度。
    到铲子那头传来空洞声时,众人停下钻地机,合力挖掘了两米多之后,墓室就被彻底打通了。
    众人下去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两尊一米多高的石兽。中间是一道石门,厚度将近一尺左右。
    张大伟在捡漏时曾见过打开这种石门的方法。他命人拿出三根两指粗细的撬杠,将扁扁的一头塞到门缝中,一根撬杠后面站两人,六人一起发力,竟然将石门硬生生撬开了一道缝隙。
    剩余的一人赶忙将准备好的一公分厚的铁片塞在缝隙里,石门左右两边各塞一片,这样就出现了一公分的空隙,撬杠就可以往里挪一挪,继续发力。
    如此往复,最终塞了十枚铁片的时候,撬杠的弯曲力度终于用尽了。
    接下来就是千斤顶上场的时候,六个千斤顶同时发力,将石门顶了一尺来高。大家兴奋起来,要依次匍匐而入。
    张大伟拦着虎头虎脑的弟弟,提醒大家,这样规模的墓葬,小心有机关。堂哥的一个朋友嗤笑一声,说你电影看多了吧。
    众人从地上爬起,打开头顶氙气大灯。两尊近在咫尺的石头女俑顿时从黑暗中出现,直勾勾看着众人,大家不禁吓了一跳。
    灯光往后照去,黑洞洞的通道两侧影影绰绰站着好多人影,各类石像逐渐映入眼帘,看上去像是仆人、将士、仕女等等,让在场所有人都瘆得慌。
    但对宝物的渴望终究是缓解了众人心中的恐惧。他们开始掩饰不住的激动,这么大规模的陪葬石俑,死者的身份之尊贵可想而知,这次看来人人都要飞黄腾达了。
    就在大家准备往里冲,才迈起脚,脚下就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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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低头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地上散落着一层厚厚的沙子和碎石块,碎石堆还挂落着几片沾染陈旧血迹的碎布。
    张大伟抬头看去,通道顶上齐刷刷几排大腿粗细的洞口,应该就是启动通道顶上流沙和碎石的机关。眼下的状况来看,他们是幸运的,这些机关已经发动过,让他们免遭了身死之祸。
    而不幸的是,恐怕多年之前,这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想到这里,张大伟有点想哭,自己等待多年就想干一件大事,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他勉强被弟弟拉扯搀扶着走过这十几米长的通道,眼前映出一个巨大的墓室正厅,大概有将近两百平方左右。
    墓室正中间,是一个一米多高的石台,上面盛放了一个异常庞大的棺材。棺材明显经过特殊处理,漆面虽然剥落,木头框架竟然保持着完整不朽。
    周围扫视一圈,偌大的墓室内,只有洞壁和洞顶的彩绘笔画在冷冷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再无他物。想必有什么珍贵物件,也早已经被扫荡一空了。
    张大伟有些脚步不稳,张二伟却已经愣头愣脑爬到了盛放棺材的石台上,朝里面瞅去,哇的一声叫出来。
    大家围过去一看,发现这竟然是个合葬棺,里面有两人。从尸骨形状来看,应该是一男一女。主人必然是男人,女子想必是他的妻妾了,至于是自然死亡还是陪葬,就不得而知了。
    棺内的所有陪葬品和首饰早已被洗劫一空,只剩这两具尸骨。
    中央的尸骨身着黑色金边儿衣袍,一侧的尸骨则是大红色的烫金衣裙。漫漫时光,衣服的金边都已脱落,布料也都破败残落,只能够依稀看出来布料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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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伟见到门口机关时,已开始做心理准备,但看到眼前一幕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周围的同伙也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兴奋,各怀心事,默不作声,只有张二伟还在好奇的带着手套在棺材里东翻西找。
    张大伟有气无力地指示弟弟,把那些残破的衣袍碎片收集起来,装在提前准备好的真空袋子里。
    有人在小声嘀咕着,“啥都没有了,拾掇这些破东西有什么用?”堂哥制止了他们,事已至此,招呼大家赶紧撤退,以免夜长梦多。
    最终撤掉千斤顶时,还有人不甘心地想把通道里的石俑和门口的石兽抬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能够勉强挪动,想要在崎岖不堪的山中抬走是绝不可能的,只好无奈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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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伟回到省城时,像个斗败的公鸡,出现在高老板的面前。高老板看他递过来的真空塑料袋,就已经明白了一些。听张大伟讲完过程,他淡然一笑,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高老板说,想要发掘王室贵胄的大墓谈何容易,能人何其多,你能发现的,早就有人抢先一步了。那些人能在受伤的情况下,依然带着墓葬品全身而退,就已经能耐非凡,你们没死几个人已经算万幸了。
    张大伟好受了一些。盗墓这碗饭,看样子不是他能吃的。但他依然不想彻底退出,北邙山就在家门口,四处赶来的人还不断,他放不下这座金山散发的诱惑。
    高老板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转行,把精力放在收购本地的古玩上面,照样有利可图。至于手中的几片破布,依然有一定的价值,他会一并给他作价。
    经过高老板点拨,张大伟心里一下敞亮了。接下来两个月,他待在高老板身边,向他请教如何鉴定文物,铁了心要在收购古玩儿上卖力气。
    高老板也认真起来,给他定制了有计划的培训方案,重点放在对本地常见的陶瓷器和玉佩首饰上。
    他从各个朝代的绘画风格,走笔出锋,时代人物的衣着服饰特点等,全方面给张大伟进行讲解,并搬出了一本厚厚的考古图鉴,让他划重点学习。
    为了让大伟能学以致用,高老板说,只要有客人来卖当地出土的物件,就让大伟亲自出面收购,自己全程不干预。赢了大伟拿收益,亏了大伟承担。
    大伟第一次收购成功的,是一个拇指大的玉佩。
    初步鉴赏的时间不长,摸了两下心中倒也确定是真货,但毕竟是第一次。他转回里屋,抱了本厚厚的文物鉴赏书,仔仔细细对照每一条,挨个检查,得亏客人没夺了玉佩走人。
    这场交易他转手赚了1000多,照高老板说的,他得意地把这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虽交易顺利,但高老板却批评了他:想要做古玩收购,除了有鉴赏能力,还要考虑顾客的感受。像今天这样反复看了几个小时,还拿书出来对照,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就这样,张大伟在高老板严厉的督促之下,终于出师回乡。
    回到村里后,他把卖给高老板的衣物残片的钱,如数分给了堂哥一帮伙计,算是有了交代,便全身心游荡在灯火燃起的鬼街之上。
    依他的阅历和眼力,加上高老板这条固定的销货渠道,在鬼街上简直如鱼得水。每天晚上随便逛一逛,淘上一两个物件儿,差不多就够大半个月的开销了,呼朋唤友奔着酒馆牌局去。
    一个月下来,大伟连家也很少回,长期租了一个旅馆,在镇上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其间,弟弟来叫了他一次,说家里农活正忙,他要是没正事儿,父亲叫他回家干活,不然下次回去会打断他的腿。
    大伟醉醺醺地掏出一叠钱塞给弟弟,打发他回去了。他已经根本不屑于种地。
    当镇上搜罗土疙瘩硬石头也满足不了大伟时,他开始转战农村家户之中,打着回收纪念品的名号,游街串巷,打响自己的名声。
    就在这时,他钓到了一条前所未有的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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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张大伟正在一处村子转悠,一对年迈的夫妇主动跟他搭话。夫妇听说过张大伟,所以直接说明了来意,他们家中孩子生病,急需用钱,想让他过去看看家里的一些古钱币能作价几何。
    张大伟到家里时,天色已经近晚。就着昏黄的灯光,他很容易判断出夫妇拿出来的都是一些常见的“天佑通宝”,属于元朝的通用铜钱,有一定的价值,价格也都是摆在明面儿上。
    张大伟一番吹毛求疵地讨价还价,便迅速达成了交易。
    待他走出屋子时,天空微微飘起了小雨。他犹豫着是否要在老夫妻家留宿时,不经意瞥见了院子里鸡圈旁边的一个陶瓮。
    他走到前去蹲下来,发现这是一个用来装鸡蛋的容器,上面还盖着一块污迹斑斑的木板。
    他掀开木板,将为数不多的鸡蛋小心翼翼地拣了出来,拿着陶壶上下端详一番,发现这居然是一个明朝的陶器。
    老夫妻俩也围了上来,又惊又喜地等着张大伟发声。张大伟心中转着念头,盘算着如何压低价格,将陶瓮收走。
    恰在这时,他又看到了被他扔在地上的陶瓮盖子,也就是那个污迹斑斑的木板,上面的泥垢被越来越大的雨水冲掉一些,隐约露出一些雕刻的花纹。
    张大伟装作看瓮的样子偷偷瞟了一会儿木板,发现花纹好像是个麒麟的样子。他感觉那也是件宝贝。
    他心中定计,跟老夫妻把陶瓮收过来后,又提出害怕雨水将陶瓮淋湿,坏了成色,能不能把那个盖子一起带走的请求。
    面对这样的意外之喜,夫妻两人已经乐不可支,顾不上这请求合不合理,一口答应了。
    第二天,张大伟到省城找到高老板,鉴定出那是一块海南黄花梨,更珍贵的是,从雕花和刻字来看,应该是明朝皇室所用的木质屏风的一角,价值非凡。
    收古玩就是比眼力,别人看来的废物你能看出是宝贝,你就能吃这碗饭。
    高老板高兴地连连拍着张大伟的肩膀,说这块木板价格他已经做不了主了,需要进一步鉴定。最终,在找到意向买家后,他给了张大伟一个让其目瞪口呆的数字。
    那是张大伟最风光的一段时期,大量的收购手笔,让他成了镇上的鬼街之星。他添置了一辆本田摩托,穿着流行的西装皮鞋,带着腕表和墨镜,宛如一个归来的港澳台同胞。
    家里父母也被他三天两头送钱的孝心折服,开始以他为荣。弟弟也添置了新衣新裤和皮鞋,整天跟着他在镇子里厮混。洗浴,按摩,喝酒,打牌,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内容。
    但潇洒之际,他仍注意着鬼街上的动态。
    这阵子,张大伟留意上了常住旅馆的一伙外地人。和其他挥金如土的外地人不同,这伙人总是深居简出,吃喝都在旅店里面,简单的酒菜,不吵不闹地吃完就走。
    大伟有种预感,他们要挖的,可能超乎他想象。他派出弟弟二伟,担任了夜间盯梢的角色。
    不久后一天深夜,睡梦中的大伟被弟弟疯狂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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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伟摇醒了大伟,神情焦急说,这伙外地人从镇子外面满面尘土的回来,拎着大包小包,好像准备退房连夜离开。
    张大伟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搓了搓脸,心中盘算着利害。
    他现在不知道对方来路如何,如果跟之前被捕的那伙南方佬一样,没有取得人家信任的情况下,贸然凑上去,不知会有什么危险。
    思考中间,听见上面已经咚咚咚下了楼。他赶紧披着衣服出去,装作起夜的样子,狭路相逢时,心中依然没有想好如何开场。
    对方看见他,也是停了下来,走出来一个中年人,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这不是大伟么,这些天照过几次面,也没有机会聊聊,没有想到我们要离开的时候,还能在深夜遇见,真是缘分呀。”
    张大伟尴尬地笑笑,还没有想好怎么圆过去。只见对方后面两人抬着的大包里,咚的一声,掉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大家伙。
    中年男人回头一看,气急败坏地上去就是两巴掌,警惕地望了一眼张大伟,又赶紧脱了衣服将地上的物件儿盖住,招呼他们赶紧装好抬走。
    张大伟眼睛都直了。他看见了,那分明是个锈迹斑斑的小青铜鼎。顶级藏品居然自己给碰上了。
    他看见一伙人收拾妥当,沉甸甸地抬着大包准备离开,慌忙拦住,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中年男子对张大伟的身份当然了解,但他们并没有想在本地处理货品的打算,摆摆手拒绝了他。
    张大伟一席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大哥,最近各个交通要道检查这么严格,小物件儿都好藏,你那大家伙被查到,可是要吃枪子儿的。况且,在哪儿卖不是卖,别怕我这儿庙小吃不下,只要是好东西,我省城那儿可有大老板在支持,绝对给你个满意的价格。”
    见中年人有些意动,他半拉半劝地将他们请回屋子。
    东西拿了出来,果然是一个小型的青铜鼎,从上面的雕花和纂刻的铭文来看,应该有上千年历史。
    张大伟好久没这么激动了。他摆摆手示意弟弟去保险柜取钱,自己则拿着放大镜一点一点的细看上面的雕花和铭文线条。
    大伟感觉这是个真家伙,但他没有太大把握。大概是高老板觉得大伟很少会接触到青铜器,所以在这一块并没有着重培训。
    大伟摸到青铜鼎上微微泛湿的泥土,确认那就是本地特有的黄黏土,心里也稍稍安心了些。
    他当机立断要买下它,一番议价,用了六万,将青铜鼎拿下。中年男人给他抱了抱拳,带着一伙人匆匆离开。
    第二天一早,张大伟就带着弟弟驾车来到了省城,面色激动地向高老板邀功去了。高老板乍一看这青铜鼎,也是吃了一惊,喃喃着“了不得了不得”,掏出眼睛和小手电开始细细观察。
    然而,他越看,脸色越是不对,终于抬起头,问张大伟多少钱入的。听完价格,一向冷静的他,啪的一声,将青铜鼎扔在地。张大伟慌忙捡起,赶紧问怎么了。
    高老板连连叹气,带着他一点点观察青铜鼎上的图案和铭文线条,终于确认,这些根本就是现代机器压制的,连绿锈也是人为做旧。
    张大伟还在不甘心,不停地说道,“不会呀,不会的,昨晚上面还沾着黄黏土呢,我不会看错,那就是墓里带出来的黄黏土呀?”
    “你还不明白!人家一伙人压根儿就是给你做局呢!你名声在外了是吧,人家早就盯上你了!”
    张大伟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变卖了摩托车,又给高老板免费打了将近半年的工,才算是把窟窿勉强补上,但是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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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1999年,因为盗墓太过猖獗,国家开展严厉打击,张大伟和张二伟相继被捕,分别判了八年和五年的有期徒刑。
    当初被北邙山吸引而来的各色人等,都在这段时间被冲散了,要么被抓,要么金盆洗手。
    时代变了,盗墓行已经失去了土壤,鬼街没了,古玩城也不敢收墓葬品了,断了利益链条的北邙山不再是金山。
    就像一场暴富梦,那些因此陷入疯狂的人,很多都醒了过来。
    张大伟出狱后,从建筑工人开始做起,慢慢开始承包建筑工程,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工头了。
    但老实的张二伟,出乎意料地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犯偷窃罪多次入狱,最近一次是来到了我所在的监狱,在今年年初总算被放了出来。
    他出狱的时候,有犯人问了二伟是哪的,他说是北邙的。那人起了兴趣,问二伟是不是也下地,我这才知道了二伟的往事。
    那天,我把张二伟送至大门外时,张大伟已经等候多时。看到他我有些微微吃惊,他西装敞开,夹着皮包,保养得体,一些都不像一个年近五十岁的人。
    而作为弟弟的张二伟,头发已经微微谢顶,身形佝偻,不善言谈,总是无所适从地勉强挤出一点笑意。
    张大伟热情熟稔地散出一根“华子”向我递来,我表示不会抽烟后,他也没有丝毫尴尬,顺其自然地转过话题,并给了一张名片,再三邀请有事儿联系。
    几天之后,当我对张二伟社区矫正报到情况进行回访之时,从张大伟口中得知,他回家之后,恰逢过年聚餐,酒精中毒昏迷了,抢救过来之后已经成了痴呆状态,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很费力。
    他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也好,二伟半辈子浑浑噩噩,来来回回六进宫,大部分时间都在里面度过,每次出来都说悔改,这回是真踏实了。”
    张家兄弟在同一个时代的浪潮里翻滚,退潮后,一个上了岸,一个却被冲得茫然无措,再也回不了头。
    大伟说,二伟本是个唯命是从的老实孩子,15岁跟着自己盗墓,后来在监狱待久了,被周围的环境影响,跟狐朋狗友混又成了二进宫、三进宫。
    大伟出狱后说过他,他也只是说知道了,却改不掉坏毛病。
    后来,我去了一次洛阳,从大伟那里详细了解到90年代那段疯狂的盗墓往事。
    关于那个青铜鼎,大伟给我讲了后续。
    前几年,他在古玩城参加了一次捐赠仪式,那是当地最大的拍卖行,将一尊青铜鼎捐献给了政府机关的博物馆。红布拉下时,他看着那尊青铜鼎分外眼熟,很像很多年前自己看走眼的那一尊。
    难道自己那个赝品就是仿制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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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拍卖行老板上台讲话时,他眼前一黑——台上穿着西服的,不就是多年前那个身着唐装的高老板么?
    他愤怒地就要上台理论,却又停下了脚步。他能做什么呢?鼎已经捐献给国家了,他还要的回来么?要高老板还钱?二十多年前的半年积蓄,还比不上他现如今半个月的收入。
    况且,高老板的事已过去多年,没有证据,现在也是主动捐赠,就算报警也没法处理。
    他耸耸肩,转身离去。
    这青铜鼎留在博物馆里,再也不会有人惦记了。就像北邙山,如今山清水秀,盗洞越来越少。或许这样的北邙才是真正的风水宝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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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多年后,张大伟被抓,被迫离开了北邙山,他才发现,世上除了盗墓之外,居然还有别的事可以发财。
    心理学上管这叫做鸟笼逻辑。大意是说,如果房间里有了一个美丽的鸟笼,主人通常就会买一只鸟放进去,这是人的惯性思维使然。
    北邙山就是那个美丽的鸟笼。守着这座宝山,张大伟与许多人一样,想着理所应当就该去挖宝。
    他后来才明白这个道理——并不是有了宝山就要去挖,就像并不是有了鸟笼就要装鸟。
    盗墓时没能实现的发财梦,不盗墓时踏踏实实生活,反而都实现了。原来真正的金山就在眼前,只是他很久都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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