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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山全景(作者自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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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城位于闽江之入海口,是一片为群山所围绕之“桃花源”(古歌 map,陶金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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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三山”所定向的福州老城,虚线所标中轴线向南延伸至闽江之滨(古歌 map,陶金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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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汤姆逊于1871年拍摄的乌山邻霄台“三”这个数字,恰与蓬莱、方丈、瀛洲“海中三神山”相合。事实上,在众多古代文献中,“三山”往往都投影自海上三山(如镇江的金山、焦山、北固山)。因此,古人认为福州三山亦为仙灵所钟,流传下来的仙道胜迹尤多。于山传为汉时何氏九仙炼化之圣地,故别名九仙山,山上有北宋崇宁二年始建的天宁万寿观,黄裳在此主持刊刻我国首部刻本《道藏》——《政和万寿道藏》,今为九仙观,是福州城内最大的道观和本地全真派中心;亦有炼丹井、真龙庵(清世宗所敕建闽省龙神庙)等道教相关名胜。乌山在唐、五代时曾有不同地点作为社稷坛使用,先在南涧寺东,后迁至乌山绝顶名为“邻霄台”的天然巨石,两宋沿用,直至元代才迁走;北宋熙宁间,乌山曾更名道山(曾巩《道山亭记》载:“程公以谓在江海之上,为登览之观,可比于道家所谓蓬莱、方丈、瀛洲之山,故名之曰:‘道山之亭’”),有道山观、吕祖宫、高爷庙等道教名迹存焉。位于城正北屏山之巅的镇海楼曾供奉玄天上帝,其下的华林寺,初名“越山吉祥禅院”,大殿为长江以南最古老的木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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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山上的《大宋福州社坛铭记》(作者自摄)除举目可见的三山之外,福州城内还有一些小丘。逮至明万历时,即有“九山”新说出现,即所谓“三山现,三山藏,三山看不见”。“藏”及“看不见”的三山为何,旧有二说。明何乔远《闽书》以“罗山、冶山、闽山”为“藏”,以“灵山、芝山,钟山”为“看不见”;清林枫《榕城考古略》以“罗山、芝山、丁戊山”为“藏”,“灵山、钟山、玉尺山”为“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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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山(作者自摄)从南后街的南口进入三坊七巷历史街区,从一处罩上玻璃的“泔液境”旧庙门旁转进,不远处有石栏环绕清水一泓,上筑石桥,桥畔一座数米高的黑色巨岩自池中兀起,上书“闽山”篆书大字。沿池畔步行数武,折上石阶,岩顶另有“光禄吟台”篆书大字,还有一些历代题咏分布岩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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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郭柏苍堆的土山上俯瞰闽山上的光禄吟台题刻(作者自摄)古人认为它是乌山的余脉。乌山在唐天宝八年曾敕名为“闽山”,到了北宋熙宁年间,以光禄卿出为福州郡守的程师孟将乌山更名为“道山”,于是“闽山”这个名字仅仅归属这不起眼的小山丘。北宋初年,这里已经和福州城内诸山一样被佛寺所据,其名曰“闽山保福寺”,后更名“法祥院”。程师孟醉情山水,诸山多有其题刻吟咏,闽山保福寺也留下了他的游迹。“永日清阴喜独来,野僧题石作吟台”[4],一次独游时,寺僧邀程太守题下“光禄吟台”篆书大字(一说“闽山”也是程师孟手笔,但宋代《三山志》无载,《榕荫新检》等认为是明嘉靖年间林南山的伪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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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月池(作者自摄)郭柏苍造园的第一步是将原有的三丈见方的方池进行改扩建,下挖疏浚过程中,发现了法祥院的柱础和贮水石槽,得知此处就是宋朝废寺的殿堂所在。建成的新池以山体原石为底,形态曲折,名为“漾月池”,并在闽山侧建起与其平行的石桥“东杠巡栏”,在池畔又建一座小桥,以使“行者因折而复”,增添移步换景之趣。第二步则是将疏浚漾月池的土在闽山旁堆起一座“层累曲折”的小山,上植松竹梅杏。郭柏苍对此举非常满意:“百步之阜,下睨,其巅阴翳若重冈复岭,陟其巅,乌、于及遥山皆与小阜作为宾主朝揖之势,盖用形家假远为近之法。”[10]笔者以为,该园的妙处正在于他没有从俗在此树立“瘦漏透皱”的太湖石峰(成为沈复笔下“乱堆煤渣”的苏州狮子林),而是堆出了极为天然而低调的土山,虽山体较闽山更高,但绝不喧宾夺主,可谓造景之“高着”。他人以花石纲遗石为园林主峰,郭柏苍独以天然真山、千年古迹为主峰,此正是对“造化钟神秀”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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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柏苍所作土山(作者自摄)如今郭柏苍所建“沁园”的亭台建筑俱已湮没,唯漾月池、双桥和土山尚在,景致或许更为朴素天真。三坊七巷的南后街铺面前游人如织,咫尺之遥的闽山却人迹杳然,是难得的清幽之所,虽已非私园,但独自观览的机会很多,足以体验私人山水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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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山全景,右侧为萨镇冰故居“仁寿堂”(作者自摄)尽管现存摩崖石刻最早只到清代,但冶山实为福州人文渊薮。福州建城始于2200多年前,闽越王无诸在冶山“依山置垒”[11]建立起都城,号为冶城。“冶”的由来是此处为冶铸之地,后世传越国欧冶子在此铸剑,故山北有欧冶池(一名剑池)古迹。联系到南京朝天宫所在地亦传为吴王夫差冶铸之地“冶山”“冶城”,这样的巧合令人猜测这是后世对早期先进文明的一种共同记忆。冶城遗址经90年代以来数次考古发掘,出土“万岁通天”瓦当等珍贵文物,证实传说真实不虚。后世福州城依然以冶城为中心,晋代在冶城南侧建起郡衙,至唐为大都督府,五代时?为闽国宫殿,后累为福建布政司衙门直至清末。福州的城隍庙亦依冶山支脉而建。将冶山称作福州的政治中心,恐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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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冶山顶(作者自摄)裴次元的冶山建设可谓福州历史上的第一次造园实践,中原士大夫的雅好终于风及海隅边陲。虽然原始的冶山也并非“三山现”那样的大山,但在时人笔下,却有大山、名山的景致,“峰峦巉峭耸其左,林壑幽邃在其右”[14],“窈窕深邃,安可殚极”[15];甚至越壑桥一景被赞为“成梁度层岑,架空临绝壑”[16]。充满浪漫主义的夸张笔法下,是开张奇逸的唐人气魄,并无后世造园的忸怩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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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复建的赵壑桥(作者自摄)倘若冶山的时运更好一些,裴次元的遗迹或许就不需要靠考古发掘才能重见天日。可惜冶山在唐末黄巢起义时就遭到摧残,《球场山亭记》在宋时已是断碑。唐末筑罗城,又将城墙叠压于球场遗址之上,唐时冶山二十九景百余年后已俱无存。清代之前,有关冶山名胜,仅记有会稽亭、佚老庵、流觞池、利泽庙(龙王庙)等,或许冶山上已无甚景观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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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冶山顶的摩崖石刻,“望京山”被如此恢复(作者自摄)不过到了清代,好事者却将冶山诸景恢复了起来。今日的冶山,摩崖石刻鳞次栉比,“望京山、观海亭、天泉池、玩琴台、筋竹岩、山阴亭、越壑桥”等裴次元的诸景名号都被镌刻在怪石之上,可谓“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但因为原有山体已被削去,其实是名存实亡的新景。但无论景观是不是同一个,古人的文脉就此存了下来。抽象的景观依然抽象,具象的景观亦可以新建替代之。“观海亭”在民国时重建为两层水泥圆亭(仅存两柱),越壑桥是仅有一步的小桥,山下的流觞池也被复刻于山上。更有趣的是有人取曲径通幽之古意,将“一曲”至“九曲”的石刻从山麓布落至山巅,而今的游人每在榕树茂密的气根中搜寻这些题刻,真是有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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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山岩上刻出的流觞池和远处的观海亭遗柱(作者自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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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觞池与石刻(作者自摄)现今登览冶山有三条路线。其一是沿山脚的唐球场遗址前行,在巨榕浓荫中绕到山阴,拾阶而上,在搜捡“九曲”及二十九景题刻之余,不知不觉已到山腰,沿着蔡元培、黎元洪诸公的摩崖石刻绕行,再转一圈即是流觞池和观海亭遗址,从石上凿出的阶梯可攀至高树围抱的山顶。其二是从欧冶池南侧曲折石阶登山直到山腰,左侧的民国楼房为“佚老堂”,也是追溯前人遗迹而命名的。第三条路线最富意趣,起点与第一条相同,但从长长的石阶直上,侧面的两层楼房是海军名宿萨镇冰晚年归隐住所“仁寿堂”,行至阶顶,就是越壑桥,虽不大但风致绝佳。过桥就是流觞池,右转是仁寿堂的山顶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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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冶山山下可见榕树气根包绕着摩崖石刻,富于南国风情(作者自摄)相比闽山,冶山的大山气象或许体现在题刻之众多(50余处),游玩线路之复杂,景致之多样、树木之丰茂等表观方面。但笔者认为,真正的不同或许有二:一是冶山的基调颇高,是汉时王都,是唐时胜迹,自古为一城之心脏,是官方营建的名胜,尽管在千余年中曾经衰落,但无失其公共名胜的身份。二是冶山的格局颇大。或许因为是公共名胜,历代都未有豪门勋贵敢将一山都据为己有,即使在闽省权势人望已极的萨镇冰,也只是倚山为楼,甘为冶山的附庸,只取沧海一瓢饮。或许这样少了闽山隐入私家园林的奇趣,但多了仿若名山大岳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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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州,福州人,工作是科学研究,兴趣爱好是“非科学”的民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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