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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新冠疫情下的第二个年头，行将结束。万众期盼的疫情消散并未实现，零散式疫情持续不断，超级变异病毒再度来袭，我们与新冠的赛跑，仍在持续。
面对疫情影响，国内经济韧性十足，宏观调控咬定青山不放松。稳字当头下各项结构性改革措施推陈出新，引领中国经济在百年未有大变局时代，披荆斩棘。
而每一个大时代，机遇与挑战并存、幸福与艰难同在。在时代搭建的舞台上，个体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美好生活的最佳注脚。
鸿飞雪爪，为美好生活奋斗的脚步，不曾止住。搜狐财经审视过去一年，记录与普通人息息相关的吃、穿、住、用、行等各行业发展变迁，体悟身处行业中的个体奋斗，发现潜藏在每个人身上的勇气与韧性。
岁序易，华章新。以不屈，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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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于网络
出品 | 搜狐财经
作者 | 陈天伦
12月22日好未来告别会上，好未来创始人张邦鑫道出“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告别数万名中小学教培老师，也告别了K12曾经美好的未来。今年年底，好未来将正式停止义务教育阶段学科类培训服务。
2021年进入尾声，K12教育行业从年初的繁荣一夕之间倾覆，新东方、好未来、猿辅导、作业帮等头部教培机构迅速沉沦。而本就生存在头部机构阴影之下的中小机构更是举步维艰。
选择教培行业作为第一次创业开启的地方，李佳未曾想过，自己的创业或许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短短两年时间，她见证了K12教育行业的成长、繁荣、危机，直至倾覆。结局已被书写，他们能选择的只是如何更体面地结束。
“7月，我们的第三家分校就要落地了”
李佳是一名地产从业者，而她另一个身份是一所教培机构的股东、英语老师。
这是一家自创品牌机构，主要向6-15岁学龄段学生教授英语课程，目前已经开设了两个校区。
2021年开年以来，K12教培领域迎来监管风暴。3月末，教育部明确表示，今年将把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列入重点工作任务。而后新东方、学而思、作业帮、猿辅导等头部企业接连遭到通报处罚，各类虚假营销、诱导消费等恶性营销行为遭整治。
头部机构的营销恶战熄火反而让中小机构获得喘息的机会，李佳所在机构的发展越来越好。
“年后市场行情没那么紧迫了，我们挖来当地一家大机构的校长，协助学校的运营工作，调整了人员结构、教学结构和营销模式，效果显著，学生的数量也在慢慢增加。”李佳表示，“我们两个校区学生最多的时候加起来有250个左右。”
六月里，李佳正和合伙人筹划着第三家分校。如果不出意外，这家学校会在7月底或8月初落地。而之前由于2020上半年疫情导致的学校亏损，也在逐步回血。两年的付出，总归要有了回报。
李佳的期盼在7月末戛然而止。“双减”政策发布，彻底斩断了K12学科培训经营的可能性。
李佳的教培之路开启于2019年。
彼时，李佳已经在地产公司工作四年之久。面对日复一日的平淡工作，却看不到上升空间，李佳萌生了转行的念头。她在大学读的是英语相关专业，实际上，李佳心中一直存有当英语老师的想法。
2019年K12教育已有星火燎原之势，头部企业于当年密集证券化，新东方在线、高途（跟谁学）、网易有道先后登陆港股、美股。网易有道更是孤注一掷：“不计成本地培养用户，All In K12”。
K12教育机构一片红火，李佳的首选自然是头部教培机构。“前前后后我也面试了好几家大机构，但与我的预期并不相符。他们更需要肩负销售任务的老师，‘卖课’为主，教学可能只是一小部分。我本人还是更偏向教学方向。”
兜兜转转，李佳最终进入这家刚成立不过4个月的小机构。但小机构有小机构的好处，在李佳看来，“这边是新开的机构，个人发挥的空间更大；而且还有外教老师，我也是比较偏重于语言运用，希望学生可以开心学一门外语，而不是只为了应试。”
李佳初来乍到，主要任务是配合外教老师上课、备课和学生管理。半年后，李佳的角色由教师变为参股股东，参与到学校具体运营中。“我想参股主要是看学校发展趋势比较好，当年8月份我们已经开了第二家分校；也是作为一次创业的尝试，相比单打独斗而言风险也没有那么大。”
李佳表示，他们对于机构的定位很清晰，自创品牌、小机构，不追求规模发展。“所以我们没有耗费大量资金在营销宣传上，也不像大机构通过低价活动来引流。学校的成本投入基本就是场地费、教师工资和一些杂费。”
据李佳介绍，当时每个机构的学生数大约在20-30人，“我们的课程价格总体比较实惠，例如一年期的全外教课13800元，100小时课时，不限制有效期。”
到2019年底，学校总体已经实现了收支平衡，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网课机构都疯了，路人都知道他们在圈钱”
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李佳的工作节奏，却为K12教育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繁荣。
2020年在线教育行业迎来爆发式增长，资本加速进场。数据显示，2020全年在线教育融资总金额超过539.3亿元，较2019年的146.8亿元同比增长267.4%，为近五年最高，且超过了过去四年的融资总金额。其中，K12领域的猿辅导、作业帮两家平台的融资额高达380.1亿元，占总融资额的70.48%。
然而这是仅属于头部机构的一场狂欢，对于中小教培机构而言，生存反而变得艰难起来。
“疫情之前，我们主要是线下课。疫情开始后，我们停课了一段时间，三月份开始上网课，一直到六月份恢复线下课，这个期间上课的还是以老生为主。”李佳本以为疫情好转，学校能够再次红火起来，结果却背离了预期。
压力来自于头部教培机构的竞争白热化。年初疫情催生流量红利后，尝到甜头的K12教育企业将“暑期档”作为必争之地。一方面花式冠名、重金邀请代言人、铺天盖地地投放广告，掀起营销大战，另一方面通过大量0元或超低价课程引流。
2020年8月31日，作业帮率先公布战绩：暑期付费课学员总人次780万，同比增长超过390%；暑期正价班学员就读人次超过171万，同比增长超过350%。
头部机构的厮杀愈演愈烈。已上市K12企业中，高途2020年营销费用达到58.2亿元，同比暴增458.7%；网易有道2020年销售和营销开支达26.97亿元，同比增长333%。
高投入带来了高回报。高途2020年正价课付费人次达587.1万，同比增长168.4%；作为网易有道主要增长引擎的有道精品课K12正价课付费人次达到163.96万，同比增长了357%。
与头部机构的火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小机构的惨淡。“6月之后，我们的招生情况一直很不理想，到10-12月，我们都是勉强撑过来的。”李佳无奈道，“我们没有那么多成本来做活动，更不谈与大机构较量。”
雪上加霜的是，李佳所在机构的原始合伙人之间产生分歧。在2020年最后几个月里，李佳几乎以一人之力支撑起本部学校的教学运营。“我感觉整个人的精力都透支了，确实很累。”
谈及彼时K12在线教育的盛况，李佳感慨：“那时候我们都在说这些网课机构都疯了，到处都是广告。他们是传统招生（发传单、打电话、低价）还有新媒体招生全都做，超低价先引流，然后大批大批的销售给家长们洗脑，太疯狂了，真的是连路人都知道他们在圈钱赚热钱的那种疯狂。”
K12教培热潮下，教培大厂也成为年轻人趋之若鹜的对象，金牌讲师等于百万年薪的印象深入人心。
然而，资本逐利、过度营销带来的弊病正在显现。头部K12教育企业如火如荼时，明兮大语文、优胜教育、学霸君等知名教育机构纷纷爆雷，机构跑路、教师遭欠薪、家长退费无门。
“前后投入超过50万，现在只想减少损失”
头部教培机构的疯狂招来了恶果。
7月24日，《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公布，其中提及，各地不再审批新的面向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现有学科类培训机构统一登记为非营利性机构；学科类培训机构一律不得上市融资，严禁资本化运作。
率先做出反应的也是头部机构。好未来、新东方、高途、网易有道等多家上市公司宣布剥离核心营收来源K9学科业务，同时向成人教育、职业教育等方向转型。
随之而来的是机构大裁员。无论是“慕名而来”的应届生，还是浸淫行业多年的讲师，都没有逃脱这场裁员。据公开报道，近半年来，好未来裁员9万人、新东方裁员4万人、猿辅导裁员近4万人。
中小机构再一次成为“被殃及的池鱼”。“我们上半年听到了风声，但我们那时候觉得针对的是圈热钱的大品牌和大机构，没想到会被全部砍掉。”李佳苦笑，“之前我们还比较乐观地想着，政策是想要规范这个行业，我们小机构反而乐意看到这样的政策，规范收费、规范办学，引导培训机构去经营。”
而在政策下发前，学校的合伙人之一已先行离场。“这个合伙人是7月初走的，后来我们想，她是不是听到消息了所以甩手跑了。”李佳叹了口气，“那会真的很焦虑，什么都想，什么都怀疑。”
“双减”政策的消息也在家长们中传开。李佳的学校，有的家长听到消息要求退费，有的不再续费了，也有试课之后不敢报名了。虽然老生大部分保留了下来，但还能上多久课，之后该怎么办，李佳心里没底。
另一合伙人也在考虑逐步退出学校的经营。“前后至少投入超过50万，他不想再运营学校了，虽然觉得这样放弃了很可惜，但继续做又没有信心、精力和时间。”李佳有些黯然，“这两年他都在付出，还没有到回报的时候，政策就出来了，现在只想着减少损失。”
日前，教育部新闻发布会上公布学科类培训机构整治情况：“学科类培训大幅压减，目前线下校外培训机构已压减83.8%，线上校外培训机构已压减84.1%。”留下的培训机构一部分转为非营利性机构，实行政府指导价，为人民群众提供公益服务；不适合转非的将被进一步注销。
K12学科类培训机构的结局已注定。
对于未来出路，李佳迷茫了。对英语教学的热爱让她放不下，但眼前看起来无路可走。
“合伙人问过我，是不是想继续从事这一行，可以换一种合作模式。”虽然合伙人给予了足够的支持和帮助，但李佳还是很犹豫，“我可能大概率会放掉吧，的确是蛮心累的，透支了生命的那种累。之前的投入也相当于打水漂了，感觉没有什么希望。”
李佳曾想过学校能否转型，“我们现在的教学方向还是属于K12学科培训这一类，如果转做成人教育，整体转向太大了，素质教育更不可能，小机构转型成本太高了。”
李佳正在准备教师资格考试，这对于眼前的她来说至少是一个稳妥的选择。“之前有考虑家庭教师的工作，但二三线城市家长的接受度并不算高，且不稳定，至于住家教师更不可能。”李佳心中顾虑很多，但有一点她确定的是，“不会再考虑创业了。”
尽管踌躇，李佳仍在努力做好最后的工作，“还有20多个学生，起码要对他们负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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