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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岁那年,Jody Smith突然意识到,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去。
死亡,每个人类都会经历的事情,从那一刻起成为Jody的心头病。
可能是因为父亲和兄弟在他年轻时去世一事的影响,也可能因为现实生活中的压力与感触,在本来就已经患病的情况下,“怕死”进一步演变成了心理上的问题。
对“死亡”这件事,他变得异常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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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并不是毫无前兆,26岁时,他已经被诊断出癫痫症。
每天大概有3次,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他会经历短暂而强烈的情绪感受,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有时候,症状会比想象中严重得多。
最严重的一次,他在一次家庭聚会上走到外面散步呼吸新鲜空气,然后昏了过去。二十分钟后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像喝醉了一样,在邻居的院子里跌跌撞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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症状引发了恐慌,唤醒了脑中的恐惧感。
从最初发现异常再到确诊,经过两年的尝试,各种药物都没能治愈他的病症。
恐惧也是这时出现的:对不可避免的死亡的恐惧吞噬了他的思绪,他开始焦虑不安,精神受到严重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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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死亡?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自己正在被用枪指着脑袋,或者正身处横尸遍野的残酷战场,下一秒身体可能就会被炸到四分五裂...
生物面对致命威胁和即将到来的死亡时,都会产生巨大的恐惧感,这是一种本能上的反应。
Jody的害怕就是这种害怕。不同于我们平时口头上说的“我怕死”、“我怕从高处摔下去”,Jody的恐惧感就像是已经被枪指住了脑袋,或是已经站在高楼的边缘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直面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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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控制的恐惧一直弥漫在脑海。这种确切的、具有实感的死亡恐惧,已经严重影响到正常生活。
为了摆脱这种恐惧,他决定接受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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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时的Jody
经过一系列前期准备之后,Jody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医生切除了他大脑右颞叶的前半部分、右杏仁核和右海马体,然后将他的头部重新缝合在一起。
手术后三天,他就已经可以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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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手术造成了诸如注意力缺失、记忆缺陷等问题,但两个周后,他持久不断的恐惧就消失了,他终于不再为自己终将死去一事而烦恼。
他的生活恢复到了比较正常的程度,然而,直到手术后一年多,他才意识到自己对恐惧的反应到达了另一个极端。
那天他在街上散步时,遭遇了五位暴徒的围堵,他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将要被抢劫,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的迹象。
或者说,他的大脑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出“恐惧”。
回忆起这件事时,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当时他甚至没有避开正在接近的暴徒,而是漫不经心地径直走出他们的包围,场面一度有些滑稽。
抢劫者可能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就愣住了,Jody说可能是自己对恐惧感的缺乏打击到了几位暴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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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还遇到过很多类似的场景:在被蜘蛛咬伤后,他没有本能地把它甩开,脑子好像还在慢慢思考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
他尝试去之前害怕的场景中测试自己内心“勇敢”的极限,尝试找回那种心跳加速,手心出汗,双腿发软的感觉。
但即使是走到悬崖边上,自己也只会感觉到紧张,完全没有任何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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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描述自己如今的“恐惧感”:原本的那种恐惧,已经变成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做个类比的话,大脑就像关闭了某个APP推送的手机。
你能正常接收到别的APP的消息,却永远收不到关闭的那款APP的推送。你想尝试再一次打开推送,却发现已经找不到如何设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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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dy也跟自己的医生谈过这种奇妙的感觉,但对医生来说这似乎很正常:右杏仁核的切除确实可能会导致病人不再感到恐惧。
当然,受到影响的只是生物面对死亡、致命危险时的那种害怕。
社会关系、人生思索方面的恐惧则不会受到影响。比如“害怕和某人见面”、“害怕事情做不好”、“害怕遭遇失败”...这种恐惧感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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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恐惧感是否会导致人更容易陷入危险的境地?相关研究指出,虽然对可怕的刺激做出反应一直被认为是必不可少的生存能力,但对当今社会中的大多数人来说,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原始人类依赖于对表明危险的感官刺激做出适当的反应,而对当今社会的成年人来说,身边大多数威胁都是可以习得的。
当大脑能够明确指出哪些事情会造成生命危险时,本能的恐惧反应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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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Jody身上,这一说法得到了验证:
他对死亡的焦虑消失了,但他仍然能够察觉到危险,能有意识地解释感官信息,分析情况并弄清楚如何避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不仅如此,他还说手术后自己变得更加外向、健谈,他对轻微的不卫生的东西的厌恶程度也已经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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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些小的记忆力和注意力问题,他的生活要比之前好太多。
如他所说,
“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更喜欢将思想和心理问题类比为为胃痛,而不是性格缺陷。”
“恐惧的原理比我想象的更为死板,它更像是胃痛或是头痛,而不是难以捕捉的想法或情绪。”
重塑对恐惧的理解之后,Jody再次掌控了自己的人生。
“消除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对恐惧”,而对Jody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恐惧需要去面对、去消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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