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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刘学州度过最后一个月:帮搜集网暴证据 自杀前通话聊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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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1-27 13:18:58 32 0

    寻亲男孩刘学州在1月24日凌晨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到三亚海边服药自杀前,在微博留下一篇长文《生来即轻,还时亦净》。
    他的命运在一个多月里发生剧烈起伏。2021年12月6日,因为发布一条寻找父母的视频,他在网络被人关注到,有粉丝相继建了抖音群和微信群支持他。二十多天后,他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把跟生母的合照发给网友,说自己的妈妈好漂亮。但半个多月后,在今年1月17日,他称被生母拉黑,之后决定起诉亲生父母。
    而刘学州的亲生父母随后接受媒体采访表示,这些情况源于刘学州希望他们出钱为他买房。

    很快,刘学州遭受网络暴力。1月20日凌晨3点41分,他发布一条微博,内容仅一个句号,定位显示是“河北医科大学第一医院”。他在下面的评论里说,“看来生气真的会气死”。当天,他点赞了去年11月底自杀的年轻摄影师鹿道森的一条长微博,内容关于成长的困境,第一句是“很遗憾吧,没有成为你想要的大人”。
    生命的最后时光,刘学州的一部分社交来自网友。他们在微信群里鼓励他,分享电影和歌曲给他,一起搜集他被网暴的证据。也有人加了他微信,进一步联系,会时不时陪他电话聊天。今年一月份,他去了两次三亚,第一次也是一个群友在全程带领他。
    张晶(化名)是他的网友之一。刘学州开始寻亲时他们在网络相识,因为同样遭受过网暴,也自述患过抑郁症,她觉得心疼刘学州,便时常留意他,甚至加了私人微信。之后两个人打了很多次电话,一点点从陌生人变成朋友。
    1月22日白天,张晶看到刘学州发在群里的私信截图,又有人在骂他。她打电话去关心刘学州,聊了20分钟。但在那次通话里,她没有感受到刘学州有异常表现,她记得刘学州说要去剪头发,还谈到未来的规划,想去读大学。
    张晶没想到这会是和刘学州的最后一通电话。再看到刘学州的动态,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那封疑似遗书的长文让她感到不测,她赶紧通知群友报警。现在,她说网友们在搜集证据,想要起诉那些网暴者。
    以下是张晶的口述。
    文| 邹帅
    编辑| 毛翊君
    最后一通电话
    我最后一次跟州州通话是在1月22号,白天的时候。当时他在微信群(注:关系比较好的网友组成)里发了一个截图,就是网暴的那些(话)。他一直有在群里发一些(别人)特别过分的话,让我们保存。他收到的一些私信,我们是看不到的。
    他没有说什么时候要起诉,但是我跟其他朋友的想法就是说,不管什么时候起诉,证据我们先留好了,该截图该录屏的都准备好,上面有日期,这个是删不掉的。等(他)要起诉的时候,我们把这些东西全部打包发给他。



    刘学州搜集的网暴内容。刘学州抖音截图
    那会儿他接起(我)电话,(表现得)很正常,很积极。我没有跟他讲父母或者网暴的事情,知道这是他心里的刺,也不会说有事没事去他心里扎一针。我问他要不要去哪里玩,本来准备邀请他来浙江这边,他说再考虑一下,有点事情要弄。然后,我说我去石家庄找你也行。他说,姐姐,那到时候再说,我去浙江或者你来石家庄都可以。
    我们还聊到要高考的问题,他说过完年要去实习,然后2023年要参加高考,他想上大学。后面挂电话是他说到了一家理发店,要去剪个头发。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会是最后一通电话。
    晚上九点十点的时候,他在朋友圈发了在机场的照片,那会儿我们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我又给他打电话,打了几个都没有人接。后来我给他发微信,州州你去哪里玩?要不要来找姐姐?没有回复。我又说,到了之后给我们个消息。他也没有回复,那两天在群里他也挺安静的,没有说话。
    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把手机关机了,我其实内心还挺开心的,有点欣慰。因为之前我也跟他说过,网络暴力那么多,也不是暴力你一个人,我们其实很难完完全全去把这个事情给解决掉,我们都没有这个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少看或者不看。
    所以当时他手机关机的时候,我还觉得这孩子应该差不多想开了,手机关了就看不到乱七八糟的东西,找个地方玩一下,心情一好的话,这个坎也就过去了。
    当时他也找好了房子,搬了新家。最开始他准备找房子的时候,他有在抖音的粉丝群里问,说石家庄某个地方附近,有没有愿意合租?他想找一个人拼租,两个人的话经济压力会小一些。但群里消息太多了,一下子就盖过去了,后来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
    州州舅妈也跟我说过(注:刘学州出事后,张晶在1月24日帮其舅妈联系过去三亚的事情),他找了房子搬出去的时候其实挺开心的。22号那天他还回了一趟舅妈家,吃了顿饭。
    (注:刘学州舅妈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刘学州搬出去租房时很开心,他出去租房子,有了住的地方,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他感觉很踏实。)
    但到了1月24号凌晨,我刷到他的微博,当时刚发了两三分钟的样子。我看了一半觉得不对劲,彻底慌了。我立刻退出来,到微信群跟大家说,州州可能想不开,赶紧找人,赶紧报警。
    网暴
    我是去年12月他开始寻亲的时候关注到他的,看到了他最早录的视频(注:指刘学州12月发布的第一条寻亲视频。他在其中表示自己3个月大就被买回家。养父母在他小时候意外去世,他想要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并称已经做了采血入库。),当时就觉得很心疼。后来在抖音关注了他,加了粉丝群。每次我们跟他互动,说一些鼓励的话,他都会很快回复,然后特别有礼貌地说谢谢你姐姐,谢谢你哥哥这样。
    其实我也患过抑郁症,两年前也被网暴过。因为这样的经历,后来看到他的情况也会额外多关心他一些。虽然我性格看起来很开朗,但很多看起来开朗的人,他的内心可能是千疮百孔的。

    刘学州生活照片。图源刘学州微博
    在他寻亲以及刚找到父母的那段时间,关注他的人不是很多,抖音的粉丝群可能就三四百人。氛围很和谐,我们会在里面闲聊,有时候他也会发一些直播的预告。
    去年12月中旬,刚找到爸爸妈妈时,他是特别开心的,他给我们发他跟妈妈的合照,就是后来网上的那些照片,他还夸他妈妈很漂亮。
    但后来他的关注有一个突然的暴增,从他说要起诉人贩子开始,之后还有一系列问题在网上发酵,后来我们的粉丝群从2个扩到了11个(注:抖音显示刘学州的粉丝群目前有10个,每个都是500人满员状态)。进来了很多人,有些人会说不好的话,但是骂得特别难听的还比较少,那些人主要还是私信来攻击他。别人在群里说他不好的东西,他也没有出来说过话。但我们会维护他,尽量引导(那些人)。
    后来网暴他的人有些是之前加过群,后来中途退出去的。这一点对他的打击其实也挺大的,因为他会把粉丝群理解成自己的朋友们,一个秘密花园或者基地一样的东西。
    我也没有和州州私下聊过群里那些攻击他的人,他就提到过一次,后来也发在了微博。就是有一个30多岁的男人在群里攻击他,编造一些谎言。我们挺生气的,因为他后面跟我们说那个人是他的一个亲戚。
    (注:刘学州在最后的长文中提到,有一个养家的远房亲戚在群里带头诋毁他,因为他此前直播时曾讲过那个亲戚因为一台二手苹果手机的事情骂过他养家姥姥。)
    微信是之后加的,在他找到父母之前一点点。当时群里有人发了州州去做志愿者活动的视频截图,上面有他的联系方式。我当时就去加了他微信,想要多联系他,鼓励他。过程还算顺利,当时他状态还不错,没有说排斥外界。之前我们没有微信群,也是因为后来抖音粉丝群人多了才拉了一个。
    微信群里有几十个人,大家基本上都是之前在网上知道他后,关注他,看直播,慢慢地熟悉。我们在群里也会给他分享电影和音乐,聊一些大家自己的经历,希望他可以迈过这道坎。其实我们都挺关心,挺爱他的。
    我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是在看直播的时候,他说了自己的一些成长经历,包括被卖掉什么的。觉得有些心疼,就给他打了电话。聊天的时候挺畅快的,也没有尴尬,开开玩笑,聊聊日常的东西。
    之后每当他在群里发一些很好的或者不太好的东西时,我就会给他打电话。慢慢地,我们变成现在这样比较近的关系。哪怕我们没有见面,也算得上是一个朋友。他本身就是一个孩子,哪怕他的成长经历让他比同龄人要成熟。
    我能感受到他这一个多月情绪剧烈的变化,他之前是报了多大的期望去大同(认亲),回来之后又是一个怎样(沮丧)的状态。
    但他在生父生母那边遭遇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也没有在群里给我们分享。他是一个挺阳光开朗的形象,跟我们聊到的很多东西都是一些具体的、比较正能量的东西,(比如)对未来的规划。
    只有在他特别悲观地说一些被人骂的话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他的难过)。他后来也有直播,直播的状态也还可以的,跟之前差不多。他不会在粉丝面前展现出很消极的一面。
    “rebirth”
    他最后在微博的定位是在三亚,之前他也说过,特别喜欢听海浪的声音。这个月早些时候,他也去三亚玩过一次。我们有个朋友在三亚工作,当时是全程陪着他,带他吃饭带他玩。

    刘学州在三亚的照片。图源刘学州微博
    我后来听说,他这次到了机场后也跟这个朋友联系了。他新办了一张手机卡,可能是因为网络暴力的原因,之前的手机号码已经被曝出去了。他用新卡跟那个朋友联系,跟他说自己先玩,过两天再去找他。我们都以为他是出去玩,我们也不是那种激进的粉丝,就是正常的朋友,也不会追着一定要见面。
    1月21号,他在微博发了很多照片,每个照片配一个英文字母,那些字母拼在一起是一个“rebirth”。我们其实知道是这个单词,他之前在抖音的简介有发,我们当时也知道是重生的意思。
    只是我们理解错了。我们以为他就是去三亚玩一下,他那么喜欢那个城市,玩过之后一些事情都想开了,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他提到过自己抑郁症的事情,病史大概有一年多,之前一直有在服药。等到他找到了父母,警方确定要带他认亲的时候,他特别开心的,后来我们知道他把药停了。
    他去世的那天晚上,我们想送他最后一程,送花给他,有朋友去他去世的海边去纪念他。其实真正受到最大影响的,还是关心他的亲人,尤其是他姥姥,州州说过,他小的时候姥姥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什么好的就会留在那里,等州州放学回来了再吃。
    但可能老年人年纪大了,隔了一代,他还是很需要爸爸妈妈的那种陪伴。特别是在他懵懂的时候,小时候被骂野孩子这些东西时,在他幼小的心灵里伤害是特别大的。
    (注:在最后的长文中,刘学州提到自己出生被亲生父母卖掉,4岁时养父母意外身故。他后来曾遭遇校园霸凌,小学六年五次转学,初中时曾被男老师猥亵。)
    其实我也不太想一次次回忆州州从认识到现在的过程,但是理智告诉我,需要把这件事说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希望能促进一些法律法规的完善,希望网络暴力可以减少。
    我们打算起诉那些网暴的人。我们现在暂时还在收集证据,想让他先平平静静地离开,之后我们再来追究(这些)。
    【附】刘学州生前最后一条微博长文《生来即轻,还时亦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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