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南往事：仙家佛地林店尾山，不只能看日出日落，并且也能听松涛鸟语，趣味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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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郑杨松
林店尾山有三个名字，外村人称林店尾山，是由于此山在林店尾，林店尾人称门前山，是因开门就见山，周村人称金鱼山，是由于此山状如金鱼，这金鱼头饮泗溪水，四季长青，尾向凤溪摇，千年不断。林店尾山背负着六殿一寺凌空而起，远远望去烟雾回绕之中，若有若无，玉宇琼楼，有的矗立在悬崖之上，有的深藏竹林之中，登临其上，昂首大峃城，花园草木，高楼参差，公路横纵，小桥流水，泗溪曲波，尽收眼底。假如是阴雨天气，云遮雾掩，生气勃勃，古寺亭阁装点此间，举目望去如梦如幻，山朦朦，人也朦朦，恍如来到世外桃源。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林店尾山不高也不大，却是大名鼎鼎的仙家佛地，从元代开始就有到处佛地，水府殿、泗洲大士庙、五显爷殿以及净修寺。从公社化以来，神与人在林店尾山通过三次争斗，呈现当初锦绣的场面。
第一次是1958年，因修瑞文公路，人们绝不犹疑撤除了三处拦路挡道的水府殿和泗洲大士庙及五显爷殿，其中水府殿与泗洲大士庙撤除后没有重建，村夫说，泗洲大士庙破褴褛烂，信徒又少，早该拆了，这水府殿，奉祀的是管雨水的龙王，可是龙王不论事，大峃一带，不是旱灾即水灾，求神拜佛也是白拜。都说接神容易送神难，这管雨水的神送走了，就没接回。
第二次是文明大反动时代，红卫兵与神的大战，红卫兵势头猛，神被打得缺臂少腿，还被扫地出门。庙宇做了放肥料，堆谷物的仓库。
第三次是变革凋谢后，人与神的地基之争，人说，神占了林店尾的黄金地段，风水轮番转，人住闹市，神上山，倒是这一次人改动了神的命运，林店尾村大兴土木的同时，山上的建殿筑寺也衰亡低潮，按人的说法这些神应是拆迁户，山上的殿叫安顿殿，人占了神的宅基地，首先要使神满意，所以这些搬家的神佛殿，都是花了真金白银的，比之前的破庙旧殿派头多了。
林店尾山原有四路神佛，送走了两路，却迎来了五路仙人，加之原本的两路，共有七路神佛，假如加之旅居在杨府殿的济公，应是八路神佛了，每一个路都是有帮派的，好比五显爷，除五兄弟外还有土地公和赵公元师，观音堂有十八罗汉和二十四诸天。太阴宫也有陈十四娘娘，林十九娘娘，李十三娘娘，这杨府殿又多了一名济公，济公不属于老一辈的仙人，解放前，大峃一带尚无塑济公像，他是八十年代电影《济公传》放映后，济公的名声才传开来，济公应是新潮派的神，他握的破扇子的手还装上电扭，那把扇无分天寒天热都在摇，济公是会动的活佛，他靠的不是神力，是电力，起初电源断了，济公才罢手。


走上五显爷殿看看。此殿始建于南宋晚期，屡经明、清重修，1983年募资重建，主体修建依山分层，正殿五开间，形如官帽，立体成横长方形，立面如成纱帽冠状，主殿为单檐歇山式砖木构造，梁架为穿斗式，殿前柱头雕龙，神座五显爷坐姿仪像，前置香烛台神桌，设灵签阴阳角，右边末间为庙祝僧房，殿前摆布各建六柱穹顶式亭阁，设大厅戏台，可容三五百人看戏。五显爷殿香火壮盛，晨昏不停。相传五显爷五兄弟，由南宋理宗帝封为广济王、广裕王、广惠王、广泽王、广成王。按理说，这五显爷是中央上的神，能保一方安全，他的办理规模应是文成境内，可村民说，五显爷雕虫小技，可保异国他乡的亲人，脚踏四方，方方吉利。能保佑生意人、打工仔，赚得银满盘金满钵。这些老板赚到钱后，第一件事是到五显爷殿还愿。每一年农历九月廿八日是五显爷生日，那些热情者自行开始筹措做半个月的戏，这做戏就是还愿，演岀时，视频上显示：某年某月某日某人还愿，献戏两场，八仙一台。这两场戏的开支，可不是小数目，但花钱的主儿说，这钱花得面子，值。这打八仙也有讲求，多半按客人的意思，写在红纸上，由演财神爷的演员念出，说是财神爷开金口了，要甚么有甚么。这三年因疫情，戏也不做了。也有人说，五显爷虽然雕虫小技，但管制疫情也是大刀阔斧。
许真君殿，就在五显爷殿的旁边。许真君宋赐封“神功妙济真君”世赞许真君也许旌阳，俗赞许老爷，坐姿仪像塑得慈眉善目，由于与五显爷共一个门廊，香客拜过五显爷，不拜许真君体面上过不去，就像上级向下级送礼同样，送了下级，这下级身旁的司机没有表现一下是分歧适的。按说，这许真君庙，香火壮盛是占了五显爷的光。这许真君庙，不是拆迁户，是乡下进城的一个神，在这里能摆布逢源，也是难得。


下面就是三官殿了，这三官殿是林店尾的拆迁户，故居作六柱亭阁式构造，重檐穹顶，殿中塑三官坐姿仪像奉祀，这三官即天官、地官、水官，传为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天官诞辰为正月十五，地官诞辰为七月十五，水官诞辰为十月十五。古官方有三元斋的习俗历传不衰。这三官殿在林店尾时，人称三官亭，面积很小，是典型的小庙，迁这里后由亭升为殿，更换了门庭。但因为地舆地位等缘故，显得门庭冷清车马稀。比起五显爷殿，孤芳自赏了，但在三个诞辰日，仍是要热烈一番的。
在林店尾山，一坐不动的惟有这真如寺，这真如寺奉祀的是如来观音，按级别是管神的佛，始建于元代初，现在称“净修寺”，毁于元末兵燹，明嘉靖年间重建，易名“三岩寺”，清光绪二十九年，传说大峃财主的千金小姐与贼眉鼠眼短工的儿子有染，被财主发现，不愿允婚，小姐一气之下入三岩寺为尼，为尼期间凡念未断，相思成病，短工的儿子为探病重的小姐，男扮女装入寺看望小姐，被师太识破，讲演财主，这财主是本寺最大的檀越，得罪不起。财主带着家丁赶到寺中，当场抓到男扮女装的短工儿子，驱散寺内尼姑，一把火烧了寺院，短工的儿子也丢入火中，寺院化为灰烬。
民国十年（1921）当地村民募资重建，时称“贯一堂”有五六名尼姑在此拜佛念经，1949年有共产党员在这里训练民兵，曾为解缩小峃作出奉献，听说有一位尼姑为外埠人，是共产党员。


文明大反动时，红卫兵驱散这里的尼姑，由县火药厂作实验场合，因失慎遭火焚毁。1982年募资重建，易名“真如寺”，寺分头门、大雄宝殿、花木院坦，右首有观音殿及藏经阁，右边为厢轩斋房共十一间，修建面积550平方米，占地2600平方米。真如寺是景色娟秀的佛教圣地，其实不像其余殿宇，整天殿门大开，这里寺门紧闭，有结缘者须按门铃，有小尼姑问过去访者，报过师太方可入内，无事不成入中堂。
太阴宫俗称娘娘殿，始建于明中期，旧址是县防疫站，1990年在林店尾山重建，构造为五开间单殿，呈重檐歇山式，两头梁柱贯通式，摆布厢房画有各种图案，殿前另建大厅戏台，范围壮观，正龛奉祀三神，中奉陈氏圣母元君，俗称陈十四娘娘，原藉福建浦田人，官方鼓词，娘娘词及戏剧，陈十四南纪行，即道陈十四降妖除魔业绩，左奉林氏元君为林十九娘娘，右奉李氏元君为李十三娘娘。在文成一带，最崇奉的是陈十四娘娘，正月十四是陈十四娘娘生日，主事的头年就定好梨园，上演的个别都是娘娘戏，光是“陈十四南游”就要演7天7夜，演陈十四出世时，一切观众，演职人员都要拈香朝拜，局面非常肃穆，太阴宫除陈十四生日热烈外，平时佛事至多的也是娘娘殿，有求子的，求财的，问婚姻的，但至多的佛事仍是期求保安全。解放前没有病院，黎民病了，多半是中邪了或被鬼缠住了，个别都请官方道士来娘娘殿设坛作法，驱鬼消灾，念经解难，也有白叟过世在这里设坛超度，掌管的道士身穿太极八卦图的袈裟道袍，头戴唐僧帽，左手持笏板，右握手铃，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野鬼远走保太平，道士的驱鬼伎俩，一是打压，念起驱魔咒语，神符点兵，二是烧纸钱拉拢，右手交钱左手还魂，道士作法时还备有锣鼓钹，有时还唱起咒曲，唱腔多以乱弹（瓯剧调为主），道士作法时声响宏亮，大有泰山压顶之势，唱工虽不专业，颇具官方民乐颜色。
近些年来还泛起一些非道非尼的女人设坛作法，自称有陈十四附身，法力无际，左手拿灵刀，右手握龙角，装神弄鬼翩翩起舞，说是从茅山请来天兵天将，说得东家似梦如醉。一会儿唱起越剧调来，侧座配以奏乐拉等乐器，一会儿装作累得气喘嘘嘘，意在驱鬼时伤了元气，暗示东家，得罪了小鬼，红包不成过小，这些神通广大虽然不正经，倒也别有一番神韵。
杨府爷殿就在太阴宫旁边，这杨府爷与陈十四都是拆迁户，在林店尾是街坊，搬到这里仍是街坊，我原认为这杨府爷七兄弟，天波杨府杨家将也是七兄弟，这里奉祀的就是杨家将，杨家将被忠臣所害，死在疆场，死后封神，是名正言顺的。问过庙主，方知这里奉祀的不是杨继业的七个儿子，在官方张冠李戴，耳食之言也是有的。这里奉祀的杨府爷是第一洞主名文德，敕为广道尊王，第二洞主名文华，敕为上道尊王，第三洞主名文显，赦为显道尊王，第四洞主名文彪，赦为德道尊王，第五洞主名文营，赦为振道尊王，第六洞主名文英，赦为明道尊王，第七洞主名七，赦为齐道尊王。这杨府殿，逢初一十五有人来奉祀，平时来点香的寥寥无几。让我突然想起近在山脚的世间男女有许多风流雅事，近在眼前的陈家与杨家，都是忠良之后千百年来互不往来，是否仙人就不兴谈恋爱呢，宝莲灯里的圣母娘娘还与书生刘彦昌结婚生子，就算陈娘娘是一殿之主，不成坏了仙规神律，殿里的林娘娘、李娘娘就不成到杨府走动走动串串门，神界比世间正派多了，想那太阴宫与杨府殿仅一墙之隔，天涯咫尺，从不往来，是陈家男女授受不亲呢，仍是杨家坐怀稳定？


在太阴宫前面还观音堂，也是九十年代的修建物，正堂矮小宽敞，非常金碧堂皇，两头是观世音菩萨，左侧是十八罗汉，右侧是二十四诸天，有的面目狰狞，有的情态奇异，都是玉面金身，栩栩如生。这里是空门圣地，闲杂人等很少入内，估量是住持守堂无方，无事不许入中堂，有一副挂在中堂的联云：鼓声钟声梵声木鱼声声声自由，山色水色云色烟雾色色色皆空。这副联，文虽浅近，其意则深，是当地檀越模仿名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动听，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怀”而创作的，都说空门四大皆空，这里色色皆空。其中想必作联者另有其余意思也末可知，只不外我这个凡夫俗子不解罢了。
林店尾山每一个处都有幽美的传说和动人的故事，处于林店尾山脚的屿基础，有一天生石墩坡，说这个石墩坡是金鱼生卵（蛋），周必大后嗣在这个石墩坡上建了一个地主庙，说今后周必大后嗣如金鱼产卵，百子千孙，这周必大后嗣被元兵所追，如漏网之鱼游到文成，金鱼既已漏网，定当水生风起，起初果真也。
林店尾山是集体神共舞之处，早上是人的世界，许多老年人男的身佩宝剑，女的手握花扇，双双上山晨练，打太极的，舞蹈的都有，晚上是神的故乡。“金炉不停千年火，玉盏常明万载灯”那些信徒，不论天晴落雨永久不会健忘香案上的神灯。
解放早期，大峃没有公园，那些在文成任务的外埠干部，在星期天最喜爱的就是上林店尾山，这里既可玩耍休闲，也可谈情说爱，那些年岁相仿的，在真如寺佛前许个愿，算是私定一生，师太作媒，观音为证，端的天作之合，那时没当初这么凋谢，女的拜观音菩萨须穿着划一，笑不露齿，行动端庄，像当初这般涂十指突双峰穿短裤是见不得菩萨的，有亵渎神灵之嫌，当初没那末多讲求了，时期在凋谢，神佛也凋谢了。


为了打造标致的林店尾山，乡贤吴鸣皋还在山上建了浩然亭，村民也集资铺上花岗岩条石路，山顶上还有球场、舞蹈场、休闲阁、观景台，那些过来诡秘莫测之处，当初都是景色点，这些景点既不单调，也不反复，你可在山顶上看日出日落，赏云海佛光，也可在山腰听松涛鸟语，驰骋你的想象，宽阔你的胸襟，林店尾山是一本读不完的平面画，是一卷抒怀诗，每一个次来，都有陈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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