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塔里木河：生与死，都是它注定要讲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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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我的塔里木河：生与死，都是它注定要讲述的故事  
我的塔里木河：生与死，都是它注定要讲述的故事   
在真正踏足塔里木河流域前，一个普通人关于“绿洲”二字的了解，可能仅仅停留在字面意思上。固然，更加可能的是，你没据说过这条河，也不知道它在哪里。  


2017年8月，大西海子。 /图·张博原  
先用一些简略的数据引见一下：塔里木河位于新疆塔里木盆地，全长2179公里，是世界第五大内流河、中国第一大内流河，流域总面积约102万平方千米，养育了近一半的新疆人口。它是环塔里木盆地的阿克苏河、喀什噶尔河、叶尔羌河、和田河、开都河—孔雀河等九大水系144条河流的总称。  
要知道，全部塔里木盆地的面积，是40万平方千米。在南疆，简直一切的城郭、乡镇、村舍都建设在塔里木河流域的绿洲之上。塔里木河，就是新疆的母亲河。塔里木盆地的命名，或许是后世学者送给塔里木河的一份礼物。  


2018年9月，站在沙漠公路旁的家养双峰驼。 /图·张博原  
与塔里木河结缘，于我而言，似乎是命中注定。  
我出世的城市乌鲁木齐没有河流，只要一条战争渠，记忆里它长年枯竭，偶有没过脚面的水流过。小学三年级前，我在外面抓太小鱼，当初回忆起来抓到的多是某种虾虎鱼。起初听小孩儿说，战争渠有时放水，会把人冲走，我就不敢再下河了。  
对我来讲，河流的概念始终都很隐约，除了电视跟课本里常泛起的母亲河黄河，我的参考似乎只要战争渠。直到上大学，一条江安河纵穿校园，它是我逐日上课时需求跨桥而过的旱路。府河与南河汇成锦江，在城南又变回府河，南下后在新津汇入岷江，岷江在宜宾与金沙江交汇，合为万里长江之源。我开始意想到，河流串连起了城市和文化，而城市和文化也往往依河而行。  


2018年10月，热瓦克佛寺遗址。 /图·张博原  
远赴英国留学后，我的根像是被完全拔起，孤傲和间隔让我开始疑心本人的身份。抛去种种标签，我的身份到底如何溯源？对新疆，我是个祖辈迁居至此的移民昆裔；对老家，我是一个不曾久居的外人。  
刚好那一年新疆卫视推出了十六集纪录片《塔里木河》，我两天没去学校，就着一大锅抓饭，含着泪看完了二十几个普通新疆人的故事。终于，在那时，我开始了解母亲河的意思，也渴想回到新疆，用影象和行走的形式让它成为我的家乡。  
纪录片片尾曲是由维吾尔族歌手帕尔哈提·哈力克献唱的《塔里木河》。2016年十一月18日，我在网易云上评论：“每一个遍都会泪目，每一个遍都更深地怀念家乡的土地，怀念塔里木河母亲。请等我回去，让流浪在外的我再次抚摸你的面容，让你的样子镌刻在银盐和光影间。”  


纪录片《塔里木河》剧照。  
次年春，我回到新疆，从和田地域开始了塔里木河的探究之旅，去实现《我的塔里木》。  
沿塔里木河而行，我找到了我的家乡。  
在新疆的成长培养了我对间隔的认知——想去一个中央，数百千米的驱车必不成少。两年多的时间里，我数次行车进入塔里木河流域，里程已逾万余千米，而我仍是没有走遍每一个座陈旧的城邦。  
在和田，我遇到过居于河畔的维吾尔族青年在河中洗澡，用拍立得相片与挖玉人替换过他们手里的石头，与卖烤全羊的胡加依（维吾尔语“老板”的意思）换过烤羊腿，和非物资文明遗产桑皮纸制造技艺的传承人换过桑皮纸。我发现，他们天生就喜爱买卖，这样以物换物的形式，包孕了他们的价值观：不必钱，而是用我手里的货色换你手里的货色。  


2017年8月，古尔邦节的前一天。 /图·张博原  
抵达和田的那天晚上，沙漠公路上吹起了铺天盖地的沙尘暴。我慢速行驶在漆黑的路上，后方的能见度大约只要三米。起初，我在《亚洲腹地旅行记》里看到文雅·赫定和奥尔德克在楼兰也遭受了黑沙暴。咱们虽然已身处两个时空，但被沙尘笼罩时，心田蔓延的那种幽闭感，或许是极为类似的。  
在古于阗国原址，我见到了生平最爱的壁画艺术，它们被一千多年前的画师画在了小佛寺的墙壁上，留存至今。只管因为风沙腐蚀和埋葬，佛像和壁画有所损毁，但它们也是在西域探险热潮中为数未几未被东方探险家寻得的瑰宝。  
难以想象，公元6世纪的于阗，曾经是大乘佛教的圣地，也是佛教西传东入之路上相当首要的站点。  


2017年3月，站在喀拉喀什河渠首山坡的出租车司机。 /图·张博原  
一样，喀什曾是疏勒国的地界，是佛教进入中国的第一站，也是最先信仰佛教的地域。公元2世纪中期，疏勒国奉小乘佛教为国教，又将小乘顺北线丝绸之路送往龟兹，传至西域以东。直至公元10世纪，在喀喇汗王朝的统治下，这片区域的人们才改信伊斯兰教。  
孔雀河旁的沙丘上，一群羊正在吃草。我下道驶过一片盐碱地芦苇荡，一间草屋居然泛起了，屋外沙地上铺着一张地毯。在我拿相机前，夫妻二人招呼我过来坐下，他们是草屋的客人，让我先吃口西瓜和馕。  
我的维吾尔语是刚学的，他们俩汉语也个别。不外，我仍是理解到，他们的羊是尉犁羊，在沙丘上放牧有助于它们肉质紧实，盐碱的舔食让它们鲜而不膻。夫妻俩每一年从县城搬来草屋，放羊四个月，赚钱供三个孩子在外读书和日常家用。  


2017年3月，玉龙喀什河河床上的卖玉人。 /图·张博原  
在尼雅河流域，我见到了只在新疆糊口的家养双峰驼驼群——一头骆驼驻足路边遥望，然后穿过公路与驼群汇合。它们的死亡与羊截然不同，它们会死在从一个水源通往另外一个水源的路上。每一个只羊，都通向一个餐桌；每一个只未系驼铃的骆驼，都通向一个远方。  
我曾望着一双见过楼兰故城的发现者的眼睛，听他讲述祖辈百年前的探险故事；也曾见过已觉醒三千多年、曾标致动人的楼兰美女的浮泛双眸，看她的机密被封入时间长河。塔里木河弯曲飞跃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旧时的王国与文化衰亡于河畔，又因洪水与改道而埋葬于漫漫黄沙中。  


2018年9月，楼兰美女。 /图·张博原  
素未谋面的生疏人，大漠中的羊群与骆驼，河流与食品，以及探险传奇的后嗣和新兴城邦的景物，生与死，都被留在了底片上。  
原来，家乡的残缺，是在“选择它是家乡”的一瞬间实现的。《我的塔里木》，是只要我能见到的塔里木，生与死，都是它注定要讲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