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白鲟灭绝，不为人知的几个细节

TerryL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降噪NoNoise，作者｜孙静危起伟原本是钻研白鲟的，但他当初最出名的标签是「中华鲟之父」。说起来，转行的缘故有点心酸：白鲟很早就没有了，持续钻研上来，也只能是无本之木。
但灭绝的论断直到2022年7月21日才被正式发布。这是得多人第一次听到白鲟，可能也是最初一次。阿谁具有标记性「长鼻子」、体长可达7米的「长江鱼王」，以一种悲情的形式走到进化的起点。
世界天然维护同盟（IUCN）宣告动静的时分，危起伟正在出差的路上。他钻研长江濒危鱼类近40年，早已通晓并承受了这个后果，心田并无掀起任何波涛。
不外他的电话很快就被打爆了。也许这一刻是白鲟钻研者的「高光」时候，但没有人能开心得起来。
站在生物进化的维度来看，地球上一个物种的均匀存在时间大略是800万年，而白鲟曾经在地球上糊口了1.5亿年。毕竟是长江上的「旗舰物种」，站在食品链顶真个鱼。
它们每一年从大海洄游到长江，产卵后再前往陆地。这类循环往复的行动，证实了种族超强的顺应才能。
不外比来30年，白鲟疾速走向灭绝。散布在世界各地的此外26种鲟鱼，命运也大多坎坷，目前有最少三分之一处于极危形态。
关于这个后果，长江沿岸的人早有心思预期。「专家可能出于谨严还未宣告，但咱们老黎民心里很分明，（白鲟、白鳍豚）都曾经灭绝了。虽然还在一级维护植物名录里，但也就是一个图片、一个标本了。」2014年，湖北宜昌市渔政处的一位任务人员就曾这样告知过我。
在本地年长渔民的记忆里，都贮存着一副类似的画面：拉着白鲟、中华鲟的板车，引来簇拥的围观者。无数据记录，20世纪六七十年代，每一年能够捕到白鲟 25 吨。到八十年代，一年至多只能捕捞到几十尾。1988 年，白鲟被列为国度一级维护植物。
我还记得湖北宜昌的沿江道边，除了暗香浮动的桂花树，还有白鲟雕塑，仰天长鼻、鱼尾活跃翘起，恍如刚跃出水面。
理想中，白鲟最初一次跃出水面是在2003年——中国最初一只白暨豚「淇淇」离世的第二年。


过后得知动静后，作为中国水产迷信钻研院长江水产钻研所的专家，危起伟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科研人员救活了那条受伤的成年白鲟，并用超声波在它身上做了标志。
白鲟一跃入江，危起伟等人随船追踪信号。这条白鲟会游到哪里？它是一路孤傲地潜行，仍是半途会吸引其余同伴的现身？置信整船人应该是满怀期待的。
这大致是科研团队间隔「解码」白鲟比来的一次时机。过往人们对长江白鲟的习性、繁衍所知甚少。2003年之前，白鲟留给人类的影象，要末是葛洲坝下三四米长的尸体，要末是被五把大鱼钩刺入体内后的气息奄奄。即便捕捉后未受伤，这类大型家养鱼类也极难在人工养殖的环境下存活，它们乃至会被动「绝食」。
遗憾的是，那艘追踪信号的船在两天后触礁。当天是小年三十，一时找不到修船工人。就这样，他们失去了白鲟的超声波信号。
2003年以来，危起伟带着团队在长江上找了8年。期间，他们还登上了一艘总长19米、专为白鲟考察和救护设计的白鲟科考船。科研人员用尽各种方法，探捕、走访、技术伎俩监测，终究却是满载而归。「有十分多的遗憾，很惋惜。」
中科院水生生物钻研所生物多样性及资源维护核心主任何舜平，曾在1980年代亲手参预过制造白鲟标本。他钻研了几十年的白鲟，「然而没有了相干的材料，这个要停上去了。」
他的同行危起伟，钻研重心早已转向中华鲟，并由此积攒下一些教训。他告知媒体，「假如当初再发现白鲟，咱们置信确定能将其救活。」
只是人间万般遗憾的源头，大略就是没有「假如」。根据白鲟均匀30年的生命周期推断，那条承载着迷信家执着的念想、承载着一个珍贵种族最初的繁殖但愿的成年雌性白鲟，可能在2005年到2010年之间就曾经死去。
2014年第一次见到危起伟的时分，记得他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白鲟多是要第一个灭绝的。鲥鱼是不是灭绝当初欠好说。鳤鱼等大型鱼类也会走向兴起，将来保不许会天然种群隐没。」
2020年1月，危起伟在一篇论文中提到白鲟曾经灭绝。事实上，几个月前，IUCN专家们曾经就此问题达成统一意见，只等最初一刻向大众宣告这一后果。
02  「晚了」
长江珍贵鱼类正在排队走向消亡，这是长江生态多样性的一个损失。
在2017年的长江全流域迷信调查流动中，专家们就发现，有140种历史上曾讲演过的长江鱼类没有现身，且大部份是高度濒危物种。
不少专家将濒危物种走向灭绝的缘故，归纳为人类流动，尤为是葛洲坝的阻隔，以及三峡及金沙江流域的水电站。
危起伟乃至用过一个措辞剧烈的词——「祸首罪魁」，来描述那些水利工程对珍贵物种的要挟。
白鲟、中华鲟的习性都是洄游产卵。在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开工前，专家赴国外调查回来后，造成两派对峙意见：一派仿效欧美，设计预留十二米宽的过鱼通道。但过后修鱼道的技术难度大，并且功效尚不克不及预计。另外一派则按照「鱼类战胜流速才能」的实际数据，提出中华鲟等鱼类能够在坝下造成新的产卵场，进而经过增殖放流能够减缓对种群的影响。
「葛洲坝鱼道之争」曾哄动全国。
1981年葛洲坝截流，一期工程竣工。截流后的秋夜，葛洲坝左近的渔民见证了惨烈而稀有的一幕。过后筹备上溯至金沙江产卵的中华鲟，在葛洲坝底下被机组涡轮打得「头破血流」，「一坨坨」的残肢飘到沙滩上。它们凭借基因中的个人记忆洄游回来，却无奈持续后退。
但囿于当年科研人员在葛洲坝下发现中华鲟产了卵，修鱼道计划被完全放置。自此，洄游鱼类产卵的半途，成为了起点。
中华鲟自愿在葛洲坝下方造成新的产卵场，原来的16处产卵场变为1个，面积约5千米，缺乏此前的百分之一。
一名院士曾告知我，当年修葛洲坝的时分没有环保认识，过了很长期后才意想到问题的重大。「晚了」，他说，那些珍贵鱼类的种群曾经缩减对比厉害。


其实水利工程还带来水体滞温效应，在一定水平上扰乱了鱼类的生物节律。至于水质净化、船只通行、早年适度捕捞等对长江水发生态的影响，这些自不用多说了。
葛洲坝截流后，中华鲟相对于还算要侥幸，起码找到了新的产卵场，且能够进行人工繁育。20年间，长江增殖放流了800多万尾中华鲟幼鱼。
不外按照长江口监测估量，人工放流的鱼只占资源总量的5%，且至今没有发现回来产卵的放流中华鲟。
更大的危机在于天然繁衍的住手。从2017年到明天，5年了，危起伟团队尚无发现天然繁衍的中华鲟。这是一个很风险的信号，假如彻底没有天然繁衍，这个种群也很难保留上去。他估量，「是海里没鱼（注：中华鲟）了。」
减少增殖放流量，也许能延缓种群走向灭绝的时间，但也只是延缓。要援救泛滥濒危鱼类，基本上仍是改良全部长江生态零碎。在这方面，江豚的维护曾经取患了还不错的停顿。
有专家对外呐喊，一些物种不要比及功用性灭绝了，再去维护，那就真来不迭了。
2020年1月开启的为期十年的长江禁渔，为濒危鱼类的维护提供了一个贵重的时间窗口。长江大维护的生态修复之战也曾经打响。
惋惜白鲟没有这个时机了。
人类流动曾经使物种灭绝的速度放慢了1000倍。北京南海子麋鹿苑内有一座「世界灭绝植物墓地」，每块墓碑都铭记着一种植物的名字，墓地记载了近300年以来灭绝的物种。
不出不测的话，最新一块墓碑将为白鲟而立。咱们这一代人，可怜成了白鲟灭绝的见证人。
相较之下，2003年站在长江边、目送那条成年雌性白鲟回归长江的人们，也许是侥幸的。那纵身一跃，是一个糊口了上亿年的种群，留给众人的最初身影。
参考材料：
1.《武汉文史材料》，《长江白鲟与咱们渐行渐远》，2020年第4期2. 《大天然杂志》，《追随白鲟隐没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