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厦门卖手机，从月入20万到蚀本关店

路途社记者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 | 五环外OUTSIDE，作者 | 季瓷，编纂 | 车卯卯往年以来，国际手机市场延续四个月出货量同比降落，数据一个月比一个月惨然，#年老报酬甚么不肯换手机#的话题一度冲上热搜。只管在刚过来的618促销里，各平台都给出了手机销售量同比增长的动静，但这类增长是不是能够继续、线下实体店会否因此提振消费、将来如何，仍像迷雾中探路，拥有极大的不肯定性。
在这类状况下，总体手机销量增长放缓的影响从手机厂商的出货量，传导到渠道商、代理，又传导到最上游的手机批发商身上。
已经手机市场的一片繁华，反对起了中国各大城市的数码市场里的千万个体手机摊位。
那里清静吵闹，挂着“低价回收”的白色纸牌子，不论多抢手的机型，这里老是能和上海北京和香港同步上市。老板精明而热心，扫一眼就知道主人手里的手机在市场上值多少。
贺简恰是其中一员，他在厦门具有一家开了9年的夫妻店，往年5月，因手机销量大幅升高，他抉择关店。
多年的运营，让他见证了中国手机行业由盛转衰的进程：iPhone和国产品牌盛行的轮流上场、互联网对线下实体店在手机售卖、培修方面的多维冲击，以及疫情这根压倒销量的最初一颗稻草。
而将来，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一家开了九年的手机店，“看不到曙光”
2013年，贺简在厦门的手机市场里开了一个小夫妻店。
说是店，其实只要一个一米见长的柜台，柜面里放上几部手机，柜子上面是一些培修手机的工具和配件，除此以外再无其它。这也是厦门手机市场的常态——小本运营，就近从香港、深圳拿货（当日/第二天可到），历来不必压货。


桌上是新到货的手机配件，桌下是一排排的手机，一个放满的柜台，价值能到千万（图源受访人）
在往年，贺简的手机月销售呈现出光鲜的曲线变动：
刚过完年的3、4月份，和总体手机销量滑坡不同的是，贺简店里的销量反而迎来一波小低潮。
这时候厦门得多新公司停业，会为员工配备任务机。通常状况下，他们会选择iPhone 6s、iPhone 7作为次要的任务机型，这些机型上市时间早、流通多为二手，且公司不纠结质量（能打电话、发动静便可），使得总体购入价廉价。但由于推销量大，市面上较缺货，所以单机根本能涨70～80块。
要知道，在手机市场卖手机，自然会比商场中廉价，卖给熟人通常一台新机也就赚100多块。老机型单台涨价70、80，对贺简而言，未然算得上利润尚可。更不要说公司通常推销数量大，这两个月，他每个月的任务机出货量能达到150～200台。同时，手机配件的价钱水长船高，培修的支出也有所晋升。
贺简小赚了一笔。


贺简收来的二手手机（图源受访者）
但过了4月，状况便渐入佳境。任务机的小顶峰一过来，销量马上跌回20～30台（新机+旧机）。
疫情带来的影响在继续的时间里变得愈来愈显著，这三年里，由于疫情带来的任务、支出的不不乱，股市的不利等要素，贺简感到年老人对手机的消费热心变得低迷。销量只要从前的不到三成。
同时，受手机连锁培修品牌的影响，贺简店里的手机培修单量也在显著增加，通常一个月只要零星几人来培修，而如今每次培修，他只能挣30～50块。
新机、二手机的售卖，以及培修的支出，是撑持起他这家小小夫妻店的三根“支柱”，而当初，当这些都不挣钱之后，他的店便再也开不上来。
贺简算了一笔账：
“你看，咱们每月的本钱是一万多一点，卖新机利润是150～300元之间，卖二手机是100多一点，培修只要几十块，当初每月只能卖20～30台机子，培修一个月就几回，支出只要6000～7000元摆布，打不屈的。”


贺简目前小店单店支出本钱模型，本钱远超支出
他无比思念阿谁才入行的年代，培修一次的纯利可达到300元，来店里培修、买手机的人川流不息，他天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却有一种糊口的空虚感。
而当初，大家换手机的频次从通常一年就换，变为坏了才换；由于居家的缘故，手机摔打少，且多会找连锁品牌上门培修。厦门的手机市场萧条了，他店里的人也愈来愈少。
5月，贺简关掉了这家运营9年的夫妻小店，在敌人的帮忙下返回商场店铺里任务。商场的人流更大、店面装修更好，也让手机销售具备了晋升利润的可能性。在手机市场时，他的利润一般为100多元，但在商场，单机利润能够达到300摆布。
他但愿再撑一下，想撑到市场从新回暖。但总体而言，他对将来仍然感到不乐观，“看不到曙光”。
从月盈利20万到月入6000元
贺简是80年代末生人，初中停学后，和漳州的乡亲一同到厦门打工。那时正值厦门开展的黄金年代，贺简甚么都做，在2013年时拿着第一笔攒下的钱，包了一个手机柜台。
那时厦门的手机市场异样繁华。
2010年，iPhone 4 横空出生，带来了全部智能手机产业的改造，尔后，购买智能手机、培修智能手机，成为一门炽热的生意。
厦门有其天时：毗连香港、深圳这些大渠道商的地位，拿货、拿配件十分便利。这带来好几个益处：
在快递业务尚不兴旺的年代，只要厦门这类就近香港、深圳的城市购性能当日或第二天达；货品短缺、周转快，从业者没有仓储压力，包一个柜台就可以进入；同时，由于当地市场手机和配件的繁华，延长出在那时很有竞争门坎的培修行业，利润极高。
“那真是一个黄金年代。”贺简这样说。
那时互联网不兴旺，智能手机又是个陈腐玩艺儿，稍有磕碰、关机，或泛起不明问题，大家都会来店里培修。
那时贺简店里天天光来培修手机的，就有十几集体，再加看机、定货的人，贺简忙得连轴转。更不要说那时苹果手机是个紧俏货，得多人加价购买，那是个有旧事报导有一般年老报酬了一部苹果手机去卖肾的年代。
在过后，贺简这样一个小柜台，月盈利都在15～20万之间。


到处摆放的手机（图源受访者）
手机柜台也因此水长船高，只管月房钱只在2000～10000之间，但转租费却广泛在10万摆布，且要跑一定的瓜葛，能力租失掉。
全部2013～2016年，贺简都处于一种繁忙、兴奋、看着钱生钱的气氛里，他给老家的父母修了房，从地位较偏的柜台搬去了地位更好的柜台，乃至还盘算着，要不要多包几个柜台，请人来做，把盘子铺大。
但终究，这个做大蛋糕的设法未能胜利。
2017年是一个显著的分水岭。这一年，中国智能手机的出货量开始走下坡路，同年，受厦门举行的金砖会议的影响，少量工厂、人员迁到厦门岛外。岛内人员增加，消费天然也少，贺简当年年末一算钱，全部收益锐减30%。
但此前的繁华给了贺简一种错觉，他总感觉手机市场当前能够变得更好。
也是在这一年，国产品牌开始进军高端市场，小米、OPPO、vivo打出高质量兼具性价比的牌，它们的价钱低于苹果，又逢外货振兴潮流，满目琳琅的机型挤入消费者的视线里，各式各样的机型都有人前来征询和问单，全部市场看下来仍旧繁华不减。
到了次年，由于美国制裁华为的举动，爱国热心加之各方面表示都较好的华为，一跃成为贺简店里销量堪与苹果比肩的品牌，并在尔后数年始终造成销量两极之势。
市场的繁华现象给了贺简但愿，更首要的是，贺简有以前的老客积攒，不愁客源；那时大家对手机消费的理念也尚未大变，虽然频次略有降落，但也不外是从一年一换，变为两年一换，他感觉本人能够撑上来，等候一个手机爆品带来的市场繁华。
毕竟，层见叠出的品牌与机型，总能有一个爆品，是吧？


谁能想到，直到当初，苹果6s也不愁卖-受访人供图
但一切的设想，都在疫情后产生了改动。
“疫情这三年带来的改动太多了。”贺简这样总结，这些改动次要集中在几个方面：
首先，购买频次变低。疫情后跟着人们任务、支出程度的不肯定性减少，人们换手机的频次进一步降落，从2年一换变为了「不必到坏不愿换」；
其次，网购挤占线下。网购平台的补助吸引了少量消费者网上购物，并在这个过程当中积攒对网购平台的信赖，快递的疾速开展让当日达/第二天达成为寻常；
最初，连锁化培修品牌泛起。跟着大的培修品牌在各个城市的各处开花，挤占了他们培修的份额。
这些一切的变动，都让贺简的生意变得再难撑持。
“疫情之后，全部世界都像按下了减速键。而咱们这些小批发商，基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迫近天花板的手机行业
贺简的故事，实际上是全部手机行业在过来十几年间开展的一个缩影。
2010年iPhone 4横空出生后，在年老群体中掀起了智能手机的风潮。然后国际厂商纷纭追逐，涌现出魅族、小米、OV、华为、中兴、酷派、联想等多个国产手机品牌，它们彼此从价钱战打到配置战，从传布打到用户运营，战略层出，打得不可开交。然后玩家过滤，逐步造成了苹果、华为、小米、OV的总体格式。
在这个过程当中，全部智能手机市场欣欣茂发，寰球智能手机出货量也一路走高，终年维持在10亿台以上。同时，基于社交、拍照、存储等需要，过后年老人换机频次也很快，按照德勤的考察讲演，2015年，在14个兴旺国度中，大约70%的智能手机用户一年半就换一次手机。


2016年智能手机出货量达到高峰后，2020年开始逐渐上涨（图源IDC前瞻产业钻研院）
但到了2017年，跟着公众智能手机具有数量逐步饱和，消费者换机的频次逐步降了上去。
一方面，是智能手机的机能冗余，一部手机通常能用到2～3年或更长的时间，消费者需要没有变动，旧机机能够用，消费者不足换机的能源。
另外一方面，近几年手机厂商也并未完成手机的反动性改进，自从iPhone X之后，主流智能手机的外观变动不大，起初各厂商在色彩、快充、像素等方面发力，但大部份消费者对此的感知不显著，也很难安慰换新。
而继续重复的疫情，也让任务和支出充溢不肯定，面对继续走高的手机价钱，得多年老人选择不买，或选择更廉价的品牌或型号。
这些多重要素的叠加，使得往年手机行业从业者面临比之前更艰巨的现状。
但市场存在崎岖也很正常，抛开目前的低谷，咱们要问的是：将来手机行业会变好吗？
贺简感到其实不乐观。
只管得多人期待折叠屏手机，以为这将是安慰全部行业的鲶鱼，但就贺简接触到的消费者而言，大部份人手机消费的心思价位在5000元摆布。折叠屏手机动辄上万，他以为走货量不大。
另外一方面，单机利润较高的华为，由于美国芯片控制的缘故，制作本钱被总体贬低，这使得售价也进一步水长船高。只管贺简自己对华为充溢期待，但较高的价钱，也使得他疑心华为的出货量能否下来。
更首要的是，他以为消费者的需要在「隐没」，手机从顶峰时代的一个快消品，变为了当下的耐用品。加之互联网的冲击，新机、二手机、培修的收益都愈来愈低，批发的利润少得不幸，且当前恐怕也很难无利润高幅回暖的时分了。
一样的，手机卖不出去，代理商、经销商的日子也欠好过，他所知道的独一过得略微舒坦一点的，是一些渠道商——他们早早开拓了海内业务，利用价钱差走海内市场，反倒有一线生机。
做电商也是一条路子，由于面向全国消费者，虽然单机利润薄，但走量更多，总体利润也比线下批发店丰厚。但贺简没遇上好时分。2016年，敌人曾劝贺简做电商，但那时贺简以为线上的电商挤压了他们线下小店的销售空间，对电商心有排斥。如今想做，入局却难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没有别的技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贺简在期待苹果往年的新机公布。通常来讲，苹果的新机公布时会迎来一波消费顶峰，而目前销量最佳的6s、X都到了能够更新的时间段。这个秋季对他来讲，代表着支出能够重振的但愿。
和一个时期说再见
分开厦门手机市场时，贺简看到市场里有1/3的店都处于关门形态，人员希少，四处都显无暇荡荡的。这和已经手机市场人流摩肩擦踵、匆忙繁荣的现象，造成了光鲜的比较。
在那一刻，过来和当初，好像变为了一组电影镜头：人潮逐步散去，繁荣最终闭幕，像极了手机行业从繁华走到当初的一个注脚。
这是一个重大依赖科技、创意、翻新的行业，当年iPhone 4默默无闻的翻新带来一全部时期的繁华，但科技的活动、行业总体的提高，又注定前一代的翻新必定会有失落的那一日。
将来会如何？
这些位于中上游的批发商、经销商、渠道商，改动不了手机翻新的进度，只能基于他们本人的才能与资源尝试更好地走上来，如贺简关掉市场内的小店走向商场、如有些代理商走向电商，也如一些渠道商选择海内市场。
当某个时期繁荣的浪潮逐步退去，他们能做的也许只要沉潜伏水流里，等候下一海浪潮与时机的降临。
*文中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