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毅炮轰华大CEO，益生菌成“假药”？

暗黑圣堂武士

出品 | 虎嗅医疗组
作者 | 陈广晶
题图｜视觉中国
饶毅炮轰尹烨第三天，益生菌“躺枪”了。
7月23日，首都医科大学校长、生物学家饶毅在集体大众号“饶议迷信”公布了一篇对于科普难度之高的文章，开头处话锋一转，直指华大团体CEO、华大基因副董事长尹烨的科普内容“有至关多成心哗众取宠的内容”，得多对于生物的演讲是伪迷信。
文中还援用了得多网友留言，批判尹烨“经常胡言乱语”“满嘴跑火车”“满嘴学术名词，似是而非”……
以此为起头，延续5天该大众号都发的是与尹烨相干的内容，指出尹烨科普视频过错连篇、尹烨博士学位“水”、科普就是为了推行产品等等。
特别是第四天（7月26日），在网友要求提供案例、实锤呼声中，饶毅间接将矛头指向了益生菌，称“尹烨推行的益生菌，就是假药”。连带着全国当初推行的益生菌无一例外都被归为“假药”。




来自：饶议迷信大众号
事实上，饶毅和尹烨都是科普界的“红人”，同时也都是很有争议的人物。
其中，尹烨，由于科普内容深化浅出，言语格调生动风趣很受公众欢送。此前他加入了热播节目《圆桌派》，就新冠疫情、人类基因图谱等问题颁发看法，让一向滔滔不绝的常驻佳宾、文明名人，第一次觉得插不上嘴，也为其圈粉有数。目前，尹烨在抖音有200多万粉丝，微博粉丝也接近90万。
他的另外一面，主观说，其科普视频的确“夹带黑货”，存在少量推行营销的内容。
而饶毅专业配景更为过硬，他是上世纪80年代就已留美并在美国出名院校任职多年。2007年回国后，他在北京大学生命迷信学院任院长，尔后历任北京大学理学部主任、西湖大学创校校董会成员，2019年开始任首都医科大学校长。
近些年来，他由于多次出手打假，实名举报了武汉大学医学院李红良、上海生命迷信钻研院生化细胞所裴钢、上海药物所耿美玉等人论文造假，并且严词犀利，被誉为学术界的“打假斗士”。他自己也常常针对热点话题做庄重的科普解读，很受欢送。
不外，他举报的多波及有一定学术成绩的“小人物”，虽然最初都未能真正坐实举报内容，仍是难免惹起学术界震荡，这也使他成为令得多办理者、学者、专业人士头疼不已的角色。
关于两者的争执，无论是反对哪一方，原本大少数都是围观，益生菌突然“中招”几乎是无妄之灾。不外，子细钻研不难发现，这一疾速增长的产业，可能也一样算不上无辜。
益生菌是否假药？
从各大平台的视频看，尹烨“带货”的确十分频繁。
就在两天前，他还在抖音公布的视频中称，益生菌是“贪杯寒暄好帮手”。
在视频中尹烨以酒精惹起人酡颜的原理引入，讲到乙醛减速代谢对人体无益。而后话锋一转，称只有一上桌，开始喝“有度数”饮料以前，就先喝上一袋（益生菌）；喝上8杯、10杯当前，再来一袋。“可能和之前就纷歧样了”。
在更多视频中，尹烨还将华大的9款益生菌产品，分别与痛风、女性安康、排便难题、失眠等诸多困扰公众的安康问题结合起来。只管视频很谨严，并无间接说“药到病除”，也仍是会给人吃了就会“纷歧样”的但愿。


来自：尹烨视频截图
有网友质疑尹烨，“迷信的止境是带货？”
尹烨间接回怼：“作为华大的CEO，我有甚么理由不带货？不带货就是对自家产品不自信。”
那末尹烨如斯自信保举的益生菌，真的如饶毅所说是“假药”吗？
益生菌并非一种“细菌”，而是一类细菌，也就是对人体无益的细菌。公认最先提出这一律念的，是诺贝尔奖获取者俄罗斯迷信家梅切尼科夫。他以为，食用含有乳酸菌的发酵乳制品，可以增进安康、延伸寿命，而其作用机理，就是乳酸菌伴有食品进入肠道，按捺了无害菌。
肠道菌群相干钻研以为，肠道微生物也是一个生态零碎，假如无害细菌占领主导位置，就可能泛起这样或那样的疾病，好比成年人功用性便秘、过敏性鼻炎、呼吸道感染、湿疹，乃至高血压、高血脂、阿尔茨海默病等。
不外，钻研者对甚么样的菌群是“正常”的肠道菌群还并无共鸣，所以哪些是益生菌也并无定论。
寰球规模内认可的益生菌有400多种。中国目前尚无法规层面上的“益生菌”。在理论中，中国的国度卫生主管部门以《可用食物的菌种名单》和《可用于婴幼儿食物的菌种名单》的方式来标准使用，按照2021年更新版本，可用菌种也只要16种。
华大基因鼓吹海报上所印的动物乳酸杆菌、鼠李糖乳酸杆菌和副干酪乳杆菌都在其列。（注：最新更新的名单上，这三者的称号曾经改成：动物乳植杆菌、副干酪乳酪杆菌和鼠李糖乳酪杆菌。）
作为药品的益生菌，属于生物制剂，根据活菌制品来办理。常见的“益生菌”包罗乳酸杆菌、双歧杆菌、地衣芽孢杆菌等。
在中国，“益生菌”的确有药品。在国度药监局数据库，虎嗅简略以“活菌”查问，最少有33个相干药品批文。临床罕用的地衣芽孢杆菌活菌胶囊（商品名：整肠生），双歧杆菌乳杆菌三联活菌片（商品名：金双歧）都属此列。根据药品监管上的规则，的确都是药品，不是假药。
固然，这外面并无华大基因的“幽美达”，也没有一样在抖音、视频号等平台上常见的益生菌产品。
实际上，得多在线上、线下滞销的益生菌，实质上都是“食物”，并非药品。所以作为有根本知识的科技公司高管，尹烨很谨严从未间接声称其疗效，至于有的人由于它被压成为了片、装进胶囊、制成粉末，据说有改良安康问题的作用，就认为是药，那大略也只是意想不到的误会。
至于益生菌是否真的对安康人群无益，中国疾控核心养分与安康所联结西部战区总病院等机构钻研者在2021年颁发的论文所写：虽然安康人增补益生菌，可长久减少肠道菌群中对应菌群数量，改良免疫零碎功用、大便性状和排便功用等问题，然而这类改动只是临时的。
这也象征着，这种食物对安康人的作用无限。至于调理血脂等方面的作用，则依然有待钻研。
而关于那些想多喝几杯又想放弃安康的人来讲，“鱼和熊掌”能不克不及兼得尚无定论。目前的确有植物试验以为，增补益生菌能够减缓因长时间喝酒而致使的肠道菌群及功用改动，进而减缓某些疾病，然而依然需求临床实验的进一步验证。
并且仅凭食物级的益生菌产品，能不克不及在酒精破坏肠道菌群的同时，经过口服当即扭转“战局”，也还需求更多钻研。
饶毅究竟在气甚么？
“饶毅炮轰尹烨就是’吊打’。”有生物学畛域学者告知虎嗅。这也暗示了迷信界关于益生菌的问题上的某种共鸣。
一样是科普“网红”的原深圳市儿童病院儿科医生、怡禾安康开创人裴洪刚也在其大众号上屡次撰文批益生菌。
往年3月份的一篇文章中，裴洪刚专门提到：用益生菌治幽门螺杆菌“不靠谱”，婉言“益生菌的成果是不是靠谱，是要靠药监部门按照临床实验后果审批来肯定的”。其实也是在指摘适度鼓吹益生菌“药效”的行动。
即使是认可益生菌作用的医生也非常郑重。广州市主妇儿童医疗核心的主任医师周伟在此前承受界面旧事采访时就曾提示：益生菌不是“万金油”，也不是补得越多越好。他指出，肠道内微生物是独特作用来维持菌群均衡的，每集体的菌群都纷歧样，需求有针对性地增补。
尹烨可以深化浅出地解释迷信问题，虽然有时为了让更多人了解而就义一些谨严性，然而比拟少量充斥网络的伪科普仍是有其踊跃意义的。所以在饶毅炮轰尹烨之后，仍是有至关部份专业人士、临床医生、科普作家、迷信家是站在尹烨一边的。
而饶毅训斥尹烨发了4次文，得多人都尚无明确他愤恨的点是甚么。在饶毅大众号“饶议迷信”中，有读者留言指出，华大益生菌原本就不是药，何来假药之说？
对此，作者的回复是：“科技”公司卖保健品，还要不要脸了？
这也被以为是饶毅真实的愤恨点之一。“就是尹烨一个迷信任务者，不去做钻研，像网红、微商同样搞营销，太丢人了！”有行业人士向虎嗅剖析说。
在国内上，的确有得多兴旺国度没有药用的“益生菌”。“由于保健品监管要求低，只有有害而且没有虚伪鼓吹就好。而作为药品是必需有严格设计的临床实验证据证实无效的。”前述生物畛域学者向虎嗅引见说。
只管如斯，跨国巨头依然投入少量资金做了得多临床钻研。“好比美国杜邦和丹麦科汉森，有上百年的历史，曾经发了数百篇对于益生菌菌株的钻研论文。”深耕婴幼儿益生菌市场多年的爱益邦担任人戴文杰告知虎嗅。
反观中国益生菌相干钻研次要是来自院校、病院，以及部份乳制品企业的钻研者主导，大少数益生菌企业仍是更热中于营销。
回顾历史，国际益生菌的概念简直是跟着“微商”、海内代购的衰亡一起被炒起来，甚至众多的。在这个过程当中，打着安康旗帜，贩卖焦虑，以“亲自阅历”示范的形式虚伪鼓吹，乃至以非药品假冒药品销售的状况都时有产生。
近些年来跟着电商、直播等模式的衰亡，相似营销形式的影响也在扩张，在监管趋严的情势下，问题被间接摆上了台面。
好比：2021年9月份，“养乐多”品牌在中国运营养乐多乳品的实体，由于鼓吹“益生菌防治新冠”被罚了45万元。
往年年终，某主播在直播中声称其益生菌产品可以“抗幽”被立案查处，处于3673.32元罚款。处分抉择中提到，涉事产品是普通食物，采购时用与药品、医疗器械混杂的言语，会对受众正确了解疾病防治发生一定负面影响，有误导消费者用食物替代药品，有耽搁医治的危险。
同时因为益生菌概念隐约，规范长时间缺位，添加了益生菌的产品价钱动辄高出普通产品两三倍，品质却参差不齐。
“有的产品才2块钱，也就是包装的钱。说是医治便秘无效果，其实都是靠某些容易惹起腹泻的添加剂。”戴文杰向虎嗅表现，“有些益生菌提纯不到位，外面有杂菌，可能反而对身材无害。”
他进一步引见说，当初食物类益生菌占领最次要市场份额。一款合格的益生菌产品，需求有明白的菌株号，要足够多的活菌含量，还有尽量少的添加剂。
而有些益生菌产品，使用了一些没有菌株号的劣质产品，包罗得多出名药企，经过食物厂贴牌，低本钱，高价格，尤为是利用电商渠道洗脑鼓吹，适度损耗和透支了品牌力，深谋远虑，形成了不良影响。
益生菌的原理是用好的细菌按捺坏的细菌。然而，假如工艺程度不敷，又没有做基因测序，益生菌里混入了无害细菌，那就会拔苗助长，“好比粪肠球菌，有钻研标明其可能会致使抗生素耐药”。
从源头追溯，益生菌的原料——菌粉的零售价钱之间的差距，乃至能够相差三倍以上，由于对产品没有规范要求，得多企业为了高额利润会选择高价原料。
这既致使了成质量量差距较大，也容易使源头产业劣币摈除良币。
“寰球两个最大的益生菌原料供给商美国杜邦和丹麦科汉森，在国际占领了约90%的市场份额”，戴文杰告知虎嗅，中国益生菌产业，在真正有技术含量的源头出产畛域，市场份额和竞争力都颇有限。
行业疾速开展之下，大少数中国益生菌企业在工艺晋升和临床钻研上都没有做足够的任务，当初尹烨这样的高知人士、出名科技公司高管也不去搞钻研，却以“科普”之名搞营销带货。这也许也真的是饶毅如斯朝气的缘故吧。
饶毅发难后，尹烨在其大众号中回应的四个字“谢谢指教”，但愿也是出自真心吧。
科技公司为啥卖益生菌？
近些年来，跟着人们安康认识的进步，中国的益生菌、酵素等产品的市场疾速突起。市面上的益生菌产品方式多样、品牌泛滥，从压片糖果到固体饮料再到胶囊、咀嚼片，堪称只要想不到没有企业做不出来的。
欧睿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益生菌产品的市场范围455亿元，到2022年无望达到896亿元。
阿里安康最新数据显示，近3年益生菌均匀增长超过80%，往年6月份日均搜寻量增长六成。过来一年，益生菌行业商家数量同比增长了50%，商品数量同比增长了82%。
中泰证券剖析师范劲松承受华商网采访的时分预估，中国的益生菌增补剂市场比拟美国和日本，生长空间能够高出16倍之多。这一畛域也被视为食物畛域最新的风口。
就在去年A股还降生了“益生菌第一股”——科拓生物。按照招股仿单，作为益生菌原料的供给商，该公司2017年、2018年、2019年三年的营业支出分别达到2.84亿元、3.18亿元和3.08亿元，净利润分别为7134.77万元、9191.93万元和9328.41万元。融资的目的也与扩张产能和建立研发核心相干。
另外，还有微康生物、一然生物、润盈生物，都是国际年产能超千万级别的菌粉企业。
与风头正盛的益生菌比拟，华大基因的现状可谓挣扎。
华大基因虽然主营业务集中在精准医疗畛域，掩盖生养安康、肿瘤防控、感染等多个前沿畛域，疫情期间也曾借助抗疫概念大幅度晋升事迹，然而跟着红利退去，其营收压力从新浮现。
刚刚发布的2022年上半年事迹预报显示，华大基因在讲演期内的营业支出约 30亿元到33亿元，同比降落9.50%到17.72%；净利润同比降落33.70%到46.59%。
按照这一布告，为了给公司事迹稳健增长提供撑持，华大基因也采用了一系列措施，推出新产品是其中一项。只管没有详细阐明，然而从尹烨的科普视频看，第一次挂出华大益生菌购买链接，恰是在“讲演期”内——2022年3月份。
除了益生菌，华大基因还推出了护肤品、香皂、面膜等一系列的日化产品。
在其面前，华大基因正在自食长时间注重营销、无视研发的恶果。从其年报看，2018年以来，该公司的研发投入都大幅低于销售投入，部份年份乃至不到销售投入的一半。
由此也衍生出了一系列问题，包罗前几年非常哄动的华大基因无创产前检测漏检，以及与烟草公司协作要解密“烟草基因组”等事情。这家公司也逐步被指为“披着高科技公司外衣，行‘忽悠社会、盯着他人钱包’之实”。
疫情之前，华大基因的净利润曾经延续3年负增长。加之竞争者增多、负面动静频传，华大基因正在失去投资者的决心，目前其股价比拟巅峰时代曾经跌去了75%以上。同期，尹烨集体的年薪也从362万元降到了2021年的91万元。
如今的一系列操作不只不克不及为其正名，反而是又踏上了一脚，令华大基因处境更为艰巨。
2021年底，中国食物工业协会曾经出台了“团标”——《益生菌食物》集团规范，明年将正式履行。
“这一规范次要对活菌含量作出要求，保质期内，活菌含量必需达到50%。”戴文杰向虎嗅引见说。
国度食物平安危险评价核心钻研员徐进曾地下解读“团标”称，摄取足够、活菌的益生菌和安康无益是益生菌产品的特点性要求，也就是说，不知足这些前提不克不及称之为“益生菌”。
而添加100亿单位的益生菌和检出100亿单位益生菌，不是一回事。由于在出产和运输过程当中，益生菌会有30%到50%的消耗。“不然产品到消费者手里，益生菌都曾经整个死了”。
益生菌市场也将逐步完结横蛮成长的年代，华大基因要想拿它救命，恐怕要真的给出更多有含金量的解释。
参考文献：1、益生菌的历史与定义及其安康作用，中国食品与养分
2、Pulmonary i妹妹une cell trafficking promotes host defense against alcohol-associated Klebsiella pneumonia，nature
3、华大癌变，虎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