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炒翻天，茅台成硬通货，中国人去越南淘金赚到钱了吗？

1414141414

凡此种种，都让身处越南的守业者置信，已经在中国产生的所有使人惊喜的改动，在越南都将从新演出。“就像拿到一个晋江的新生剧本，没甚么可犹疑。”老薛也是如斯以为，新的增长、新的时机，必定会带来新的造富静止。“胡志明与河内能不克不及复制上海和北京的故事？我以为彻底能够。”但真的是如斯吗？
文 | 常芳菲
编纂 | 金匝 胡刘继
经营 | 绘萤
奶与蜜之地孙国伟发了一条敌人圈：“到达目的地，开启西北亚之旅。”定位显示为越南。
他是一位跨境电商从业者，这次来越南首都河内，是要扎根这里，做“扬帆出海”的生意。
仅仅是几分钟后，十几个敌人陆续给他打复电话，他们中有人来自中国，有人来自澳大利亚，语气迫切，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越南，究竟还有甚么时机？”
很难有人不留意到往年的一条旧事：三月，越南的出口额超过深圳，外界从新聚焦“越南制作”；李嘉诚从英国撤资，重金押注越南，也让人们嗅到了这里房地产的商机。更首要的是，由于智能手机的遍及，这里成为一个挪动互联网的新大陆，西风吹过，电商成为了越南开展最迅速的产业。
如今，愿望和野心蔓延在这个西北亚小国，黄金般的时机正在等候外来者发掘。那些地下的报导里，有人在越南做生意，年支出号称近1000万人民币，也有人由于疫情没赚到钱，2年都不敢回家。
签证费也因此水长船高。往年，为了拿到再次去越南的“入场券”，获取一份商务签证，孙国伟曾经付出了8500元人民币。这是一个还算合理的价钱，毕竟得多机构的商务签证曾经叫价2万元。在这以前，一份三个月屡次来回的普互市务签证，民间只需求人民币1000元摆布。
3月中旬，越南宣告片面凋谢国内游览，普通签证也变得愈来愈紧俏。比来一个月，越南河内的签证核心，简直每天大排长龙。背包客、任务签到期的人、少量持有游览签证的人们汇聚在纸桥郡，等候天天限量发放续签的名额。来河内投亲的于言一连几天站在签证核心门口，每次成功在望的时辰，任务人员就会适时走出来告知她和她身后的每一个集体——名额已满，今天请早。
孙国伟的人脉再次发扬了症结作用，他顺利拿到签证，与他相约同行的，是三年前还对出海越南等闲视之的敌人们。
第一次到越南时，孙国伟和敌人们的感触不算好。那是2019年，他们去河内加入初次举行的母婴产品博览会。从机场出来，沿路都是错落的排屋（越南人的自建小楼），博览会的场地虽然被叫做“国内展览核心”，但外观更像是中国变革凋谢早期县城的礼堂。每个企业的展位看下来都很局促，海报和易拉宝一个叠着一个。“很破、很穷”，这是孙国伟和得多刚刚到达的守业者们对越南的第一印象。
治安也堪忧，去越南以前，孙国伟失掉的倡议是，尽可能不要在路上看手机、掏钱包，不然一不留心，就可能被“飞车党”抢走。乃至到了往年，得知他要再次踏下来河内的飞机时，家人们还在耽心他的平安：“你一集体去会不会有风险？”
有以前的阅历打底，这一次，孙国伟是带着一种自然的自卑感再次来到越南的，没有西装、领带，只穿戴T恤、短裤、夹脚拖走下飞机，打算就这样间接去见客户。但他没想到，接上去的这场会见，出乎他的意料。
客户泛起了，穿戴西装，戴着劳力士手表，站在一辆保时捷卡宴旁等他。他有些震惊：“你要知道，越南进口车的关税是汽车售价的200%。”也就是说，这辆卡宴，最少需求300万人民币能力买到。
一个更加戏剧化的例子，让孙国伟再次感触到越南旺盛的消费劲。终年做澳大利亚中高端食物出口的周文，是孙国伟相识了十年的敌人。周文选中了西北亚和中国作为次要市场，一份客单价接近70元人民币的夏威夷果，过来一年在越南超市渠道卖出了40万袋，而在中国市场上，周文蚀本了。“国际品牌选择多，三只松鼠卖得十分廉价，消费者不会斟酌买这么贵的坚果。”周文说。
还有一名澳大利亚敌人，送了一份提子给孙国伟，他拿到后立刻拍照，发给国际某个一线城市的食物协会会长，讯问出口的可能性。对方告知他，这类高端食物在国际销路欠好。但孙国伟知道，澳大利亚敌人每一年都出口这类提子到越南的货柜，“一年起码能挣几十万美金”。


▲ 来河内下龙湾度假的人。图 / 受访者提供
在孙国伟不知道的这两年，越南究竟产生了甚么？他很想搞分明这一点。
连河内这座城市的气质，也在产生变动：机场到郊区的路曾经从新修整，不似当年的坑坑洼洼。固然，最首要的是房子，那些从前没有过的成范围开发的楼盘泛起了，小区绿化也极好，树木生气勃勃。
老薛就是奔着越南的房地产来的。2019年，他辞去了世界500强的任务，来到越南河内做房产中介，还开起了@老薛在越南的视频号，分享本地糊口和对房产投资的思考。随后的3年里，他见证了全部行业的疾速下跌。他看过那些在售楼处苦苦等候、大门关上后蜂拥而上的越南年老人，就像在看过来的中国年老人，“购房像是抢房”。
往年2月，越南65座城市的房价曾经达到每平方米1.7万元摆布，胡志明市的房价，也曾经达到10年来的历史最高点，年增长率到了27%。房价的下跌，非但为本地政府提供了丰硕的财政支出，更掀起了一股当地人的“炒房热”。
对老薛这样的外来中介来讲，当初最大的难题就是和开发商拿名目，“没有之一”。开发商会间接告知他，起码有22个当地的中介机构在销售新盘，都要分一杯羹，第一期从收盘到售完，只需求一天半的时间，彻底不愁卖。
更让老薛没想到的是，在越南，身为中介的他，也会遇到租不到房的困难。他手里握着的几百套房子，没有一套空置，始终在租客中轮转。他当初住的这套，“仍是找了敌人，才放出来的”。房子每个月的房钱是4800元人民币，比起去年的价钱，曾经涨了20%。
除了房地产的蓬勃，越南工业用地的价钱也在飞涨。2019年，越南北宁省的工业用地，50年的房钱在70美元～80美元/平方米。北宁省位于越南红河三角洲，间隔河内只要30分钟车程，中国人习气拿姑苏、上海的瓜葛来类比北宁和河内。但往年，北宁省工业园区最低的房钱，每平方米也需求150美元～200美元。
在越南，三星建设了200多家本地供给商，优衣库在这里建厂，阿迪、耐克更是将一半的产品交给越南代工。这些信号也鼓舞着其余制作业从业者来到这里，他们迫切但愿在国度博弈的夹缝中，给本人寻觅下一个安妥的着陆点。


▲ 越南服装加工厂内的工人。图 / 视觉中国
零钱和茅台假如说已经的寰球化中，中国企业想致力成为一列高速行驶列车上的零部件，那末明天，闻声而来的新守业者们，曾经再也不知足于建设一个代工厂，而是要把属于本人的品牌和生意做到寰球。这一次，他们想真正掌握标的目的盘，孙国伟就是如斯，他想做电商的浪潮里，做一个潮头。
想要行驶在正确的标的目的上，相熟路途规定是首要的。偶合的是，孙国伟去越南的第一课，正好是一个司机给他上的。
胡志明市的晚上8点，恰是上上班顶峰，堵车重大。为了准时泛起在协作火伴背后，孙国伟第一次尝试用了叫车软件Grab，约了一辆越南独有的同享摩托车。在越南，摩托车是最高效的出行工具，能回避顶峰，灵敏地穿越于大巷冷巷。


▲ 胡志明市市政厅及左近街头摩托车流。图 / 视觉中国
孙国伟带着头盔，随着司机在尘土飞杨的街巷里钻来钻去，寒带潮湿的风卷着街边公放的音乐一同吹向他，“还挺过瘾”。但到了付钱这一步，带着滤镜的美妙画面瞬间就破碎了，外来人的身份仍是让他吃了亏。
越南的线上领取零碎其实不兴旺，大家更习气使用现金。孙国伟刚刚出境，随身带的现金只要最大面额的50万越南盾（约合人民币150元）。司机看到纸钞面额，立刻宣称本人没有零钱。终究，这段在Grab页面上显示只需求3万越南盾（约合人民币10元）的间隔，孙国伟实际付出了15倍的价钱。
习气随身带好零钱，这是孙国伟融入越南当地的第一步。
接上去，就是理解全部越南的经商环境。在越南政府的经济布局里，当地招商、吸引外资的数据，是考查本地官员的首要目标，这也是许多外资企业顺利扎根越南的条件。
一开始，孙国伟老是很难掌握谈生意的节拍，起初，他逐步发现，一瓶飞天茅台拿上桌，和越南人的电商生意就算谈成一半。国人最喜爱的茅台，到了越南，同样是硬通货，“喝了酒能力打成一片，才是哥们儿”。剩下的，就是看看他能给对方带来甚么。好比，能不克不及在这单生意以外，顺路把越南当地的产品销往澳大利亚。孙国伟满口容许，毕竟，越南产品的单价低，即使他买下对方“一全部货柜的芒果干”，还不到一万美元，而这些产品，运到澳大利亚也能顺利卖完。
但这些都不首要，真正让孙国伟下定信心的，是他看到越南微小的消费后劲和城市活气，他身旁不止一名守业者说过，当初的越南，就像是15年前的中国，各处是时机。
老薛曾身处胡志明市地标塔的75层，鸟瞰整座城市，从461米的高处往下望，是高楼与排屋交织的风采，还有夜色里会萃在酒吧和咖啡厅左近、不肯散去的年老人。这让他想起2007年，他在上海看完林肯公园演唱会，走过的外滩和衡山路酒吧街，“城市十分土气”，每集体的眼光里都充溢但愿。
河内或是胡志明市的路上，年老人有的拎着LV包，有的穿戴满身名牌logo的衣服，“纷歧定是真的”，孙国伟猜测。但这类场景也让他想到十多年前的广州、深圳街头，年老人们也背着仿造工艺粗陋的A货，这面前涌动着的，是一群人的消费愿望。
在河内市核心的金湖酒店，孙国伟关于这一点的感触更强烈。过往行人很难不留意到这栋通体金光闪闪的修建，全部酒店有25层，总计5000平方米的外立面都贴满24K镀金瓷砖，远远望去，像是矗立入云的巨型金砖。酒店外部也选择了一样格调的镀金镶花大门，连洗手池、浴缸，连马桶都是金色的。本地媒体报导，整栋金湖酒店在建造过程当中使用了一吨黄金。坐在金灿灿的浴室里，孙国伟说：“酒店一晚房费1000元人民币，原本认为没多少人住，但次日我要续住，办事员就告知我目前满房，只能收费降级成套房。”


▲ 金湖酒店外部装潢金碧光辉。图 / 网络
走出酒店后，他才明确满房的缘故。酒店路边停着五六辆大巴，有超过300人的当地旅行团行将入住这家酒店。他们戴着旅行社一致发放的白色帽子，背着大包小包慢慢向酒店大堂走来，同时，一种相熟的感触向孙国伟袭来：“千禧年后的中国也是这样，其余省分的人有了钱，就想去首都看看升国旗。”
还有一些很难用数据左证的巨大线索。假如一个中国人走在河内还剑湖、胡志明市核心说中文，被左近的年老人听到，他所在的地位就会自动成为小小的“中文角”，四周的人会蜂拥而上，开始和他交流，练习书面语；走进越南写字楼的电梯，三个分众传媒的电梯广告里，有两个都是青少儿英语培训机构。越南人迫切地学习其余国度的言语，由于他们都知道，这是“参加寰球供给链的第一步”。
凡此种种，都让身处越南的守业者置信，已经在中国产生的所有使人惊喜的改动，在越南都将从新演出。“就像拿到一个晋江的新生剧本，没甚么可犹疑。”老薛也是如斯以为，新的增长、新的时机，必定会带来新的造富静止。“胡志明与河内能不克不及复制上海和北京的故事？我以为彻底能够。”
一种信念在越南做跨境电商生意，孙国伟用的是TikTok shop。这是抖音出海后在越南搭建的平台。他坚信，TikTok shop一定能够反复抖音在中国的电商神话——目前越南最大的两家电商Shopee和Lazada，份额加起来依然只要两成，市场还在等新的淘金者。
但第一步，他就卡在了人员招聘上。不仅是越南，全部西北亚都是如斯，互联网开展后进于中国，电商畛域人材缺乏是广泛问题。接近TikTok的人士透露，在越南，只有懂中文或者英文就能到TikTok任务，彻底不理解电商业务，也能够从头教起。
一些守业者也透露，越南本地的大型民企，正在花重金挖角领取宝、财付通零碎的中心开发人员，但愿可以借此疾速复制中国线上领取零碎的胜利。他们心里很分明，妨碍越南电商开展的短板，就是只反对货到付款。
发货也是困难。中国商家早就习气了互联网的“进销存办理零碎”。扫描货号后，零碎会显示货物所在的仓库地位，间接去找到货物，就能打包发货。但比拟起规范化的软件，越南员工更违心置信本人的记忆力，他们习气凭借肉眼和记忆去找货物，这带来的就是发错货和客户差评。“真的很难了解，我教100次，他们第101次仍是用一样的办法发货。”孙国伟埋怨。
那些软件对越南人来讲如斯生疏。阿里收购的lazada，连续了淘宝纵贯车、优惠券、详情装修、客服工具等等积攒十几年的功用，而越南当地员工别说用好这些工具，连看懂都有难题，更不要提刚刚上线的TikTok Shop经营后盾。
而一旦来了越南，除了扎根这里，别无他法。假如只是按期从国际来看看状况，注定要失败。“你不去，越南员工基本不知道要做甚么。”孙国伟说。
yoyo也是由于置信越南电商仍有得多空白，才从深圳来到胡志明。在中国，一名头部主播的单场销售额，早已冲破亿元大关，但在越南，这个数字还停留在5万美元（约合35万人民币）。在yoyo的构想里，用这类来自将来的“打法”来培育空白市场，就像给一台越南的摩托车装上了中国飞机的引擎。
但她没想到，这类“打法”会遭受滑铁卢。在国际时，yoyo只需求告知上司直播脚本的大略标的目的和截止日期，就分开了，直播最初依然会顺利进行。但在越南，这样集约的办理模式，可能会致使整场直播延期。员工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游戏环节设置在何时？福利和礼品数量详细是多少？每一个个都需求你给到肯定谜底。互联网人常挂在嘴上的“灵敏掌握”，越南员工很难了解。
国际互联网公司习气了给一个员工发两份钱、做三集体的任务，即使员工难以接受高强度休息，也会由于难以找到等同薪酬的任务而临时留下。这类靠员工自我抽打、拉动公司业务增长的逻辑在越南也行欠亨。“加薪、升职，都不克不及感动他们。”孙国伟说。
越南员工对任务时长的耐受度与受教育水平成反比。一个大先生天天任务的8～10小时里，会混淆少量放松的时间。让一名外贸守业者印象最深的，是越南的午睡文明——天天中午十二点半，办公室就会拉上窗帘，员工戴上眼罩筹备劳动。为了避免打搅员工，老板只能出去“罚站”。没过量久，4点又到了下昼茶时间。“我经常感觉，他们坐在沙发上的时间比坐在工位上还长。”
面对2018年开始涌入越南的各类工厂，出产线上的年老人们有了充沛的议价空间——比薪水、比加班费、比收费晚饭、比哪家厂房有空调，一路比到哪家企业能够每个月按期组织一次员工大联谊。一旦分歧情意，年老人们能够在工会的反对下歇工或者干脆跳槽。从事中越物盛行业的王婷亲眼目击了越南产线工人的到职速度。“他们不会由于谁是领导就听从，明天干得不开心，今天就走。”


▲ 越南工厂内泛起愈来愈多年老人。图 / 视觉中国
戴金元在越南胡志明市投资种植香蕉，不能不给越南工人加配中国的办理干部，每10人支配一个中国队长，来确保工人的任务效力。“否则工人在采蕉的时分就会跑掉。就算KPI完不可，越南当地的办理人员也会糊弄过来，不会管。”戴金元说。
只管理想如斯难题，孙国伟仍是抉择把将来押注在越南。“出海固然不易，但国际市场更难，只要越南还有很大的增长时机。”
就在2019年之前，他还从未斟酌过越南市场，直到一个越南人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他售卖的一些保健品，不知怎么转口到了越南，纸箱上印着他公司的称号和地址，这位越南人间接找到悉尼来，但愿能促成和孙国伟的协作。
后来，他充溢疑心，既疑心对方的资质信用，也疑心保健品在越南市场的销售前景。“咱们这个叶酸，客单价超过300元人民币。”他要求越南经销商先给出一大笔预支款，“对方给得很爽快”。
但越南市场报答了他惊喜。3个月时间，他在越南的销售额就超过了2018年中国市场全年。2019年～2020年，15个月的时间里，他卖出了1亿人民币。也是这个数字，终究让孙国伟下定信心投入越南市场。只管越南的基建、从业者的技术程度、用户培育还是瓶颈，但比起国际剧烈的存量竞争，他感觉，这些都只是小问题。
5天后，孙国伟就要回到越南。他的办公室就在胡志明市机场左近，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混着他的声响传来：“我置信这片土地。”


▲ 胡志明市的夜景。图 / 受访者提供
（孙国伟、周文、yoyo、王婷为化名，戴敏洁对本文亦有奉献）
文章为逐日人物原创，侵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