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料故事》：两个“废料”一起浪荡

梦想海豚006

导演郑仪飞
“咱们阿谁中央的人都把咱们这样的人叫废料，咱们俩也自称废料。”
“我除了来北京做纪录片这件事件以外，其余糊口是空白，没有钱，没有恋情，对家外面也关照不上，咱们都是废品。我爸还骂我草包，到当初仍是这模样。”
2021年，几经周折和几近解体之后，郑仪飞和剪辑师剪出了一个97分钟版本的纪录片，取名为《废料故事》。终究版本是对于一个持摄像机的男孩与另外一个以说唱来反抗家庭学校、了解世界的男孩一起浪荡的故事，他们偶然感觉本人挺了不起，更多时分感觉蹩脚透了

本文首发于北方人物周刊
文 / 北方人物周刊记者 孟依依 发自西宁、北京
图 / 受访者提供
编纂 / 杨子 rwyzz@十二6.com

小飞
不论分开多久多远，郑仪飞想起陇西依然像想起一团乌云。东南枯燥，没有甚么留得住。小时分只要火车在家门前的铁轨上跑来跑去，运的是煤，冬季没钱买煤的人家就上火车扒煤，运的是豌豆，就被人扒了车皮，豌豆和捡豆子的人散落失掉处都是，春季家家户户都在炒豌豆吃，铁轨旁也长出连片豆苗。
郑家是大姓，村里父伯成群，命途迥然但总有一处类似，会振振有词地打骂本人的妻子和孩子们。
在贫穷又充溢暴力的家庭长大，人容易苦楚，郑仪飞的姐姐总不和他们谈话，长大后重蹈母亲婚姻的复辙，人也容易敏感，郑仪飞是在母亲的眼泪中学会呜咽的。他在街坊家见过邓丽君的照片，被一枚钉子钉在墙上，和歌声同样透露着朦胧的甘美。等他大到可以和小孩儿一同劳作时，才发现休息者是没有任何歌声的，休息的节拍也和歌曲没无关系，那些甘美蜜会跟着播送的撤除而隐没。
郑仪飞识字之后喜爱看书，可家里没书，他就一遍遍认糊墙报纸上的字。还有画，是深圳高楼。他数楼上的方格，怎么也不置信这样小的格子里能够住人。
到了冬季，白雪落塬上，白叟抗不外冬，因此村里多葬礼。人群穿戴红色丧服，把棺材往山上扛，而后趴在黄土上哭天抢地，又回家吃吃喝喝。郑仪飞浑沌已开，趴在棺材边上看死人，脸白白的。他想此人是否生上去就没分开过黄土，没洗过澡，临死前被本人的孩子们用湿布擦一上身体，穿上一身寿衣又回到土里了。他感到惧怕和哀痛。
心里还有得多话要说，可他不知道怎么说。
直到有一天郑仪飞去他人家玩，翻木柜翻出一本书，《小说月刊》，混合着陈年衣物、木柜作料的腐烂滋味。屋里一集体也没有，太阳明晃晃的。他站在那里看，看得忘了时间。等他翻完书回过神来，窗子里面夕阳西下，余辉依旧明晃晃，他恍忽不知道本人在哪里。
“我感觉好像一下子飞到天上，看我从小的糊口。看的不是详细产生了甚么，而是他们为何这样，好比我大妈明天又被我大伯打了，你说我大伯这集体甚么也不干，喝了点酒还打人。其实大伯年老时想去里面，但出不去，当初只能靠打老婆来证实本人厉害。大妈呢，从之前开始就始终守着老公，除了这个老公她没有别的但愿。”也是从那时分开始，郑仪飞写货色，心里想说的话变为了一摞一摞的日记、小说、诗歌。
和姐姐不同，郑仪飞性情活跃，在学校的文艺扮演中年年舞蹈。虽然对于大学他只知道清华北京大学，但他知道考上大学能到里面去，他要去考大学。
“能从内部获取确定。”郑仪飞说，“我感觉老天爷帮了我一把，他看这家人太不幸了，让这家外面最少有一集体的火焰不熄掉，还有点但愿，否则这家人就是黑色的了。我感觉它就落在我头上了。”

大海绵
海绵在县城浪荡时碰到了郑仪飞，看到他跟姐夫在鼓楼一带摆摊卖烤画，把蕃茄酱同样的颜料挤到一个模子里，放进烤箱烤几分钟，凝结，冷却，10块钱一张。晚上，郑仪飞就睡在姐夫的面包车里。
他没考上大学。
海绵也不上学。他才初二，不外对于权衡世界，他自有他的尺度，好比他说第一次感觉郑仪飞值得交敌人是由于看到他吃面加辣，会吃辣的都是坏蛋。海绵老是随身带着一台功用机，放崔健、罗大佑的摇滚乐，跳太空步，郑仪飞见到这样一个灵动的小孩，感觉全部县城都充溢了光采。
他们加了QQ，好似遇知音。
实际上海绵大部份时间待在家里，他因抑郁症状复学，住院两三个月后被喂了一次慌张剂，头痛欲睡却又彻底睡不着。次日父母抉择把他接回家。而后他就长期待在房间里不出来，父母耽心他失事，家里一切房间的锁都拆掉。海绵躺在床上背朝房门，小时分为治紫癜而吃的药使他身材迅速发胖，当初更不见好。

海绵小时分
他固然不喜爱学校，小孩们都由于他胖笑话他，他也不喜爱家里，再也不跟家人一块儿吃饭，“他们老聊一些污七八糟的事，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聊甚么，但有时分人不盲目地会参预进去，这类事件很费事。”被催吃饭，他乃至躺在那里想，他们两个是否食人魔呀要把我养肥了把我吃掉。
为了不见人，海绵只在晚上出门，出门就去家左近的鼓楼。夜晚鼓楼无人，只剩拱门货色通透，夜色里依然飞檐澎湃。

海绵在夜晚的鼓楼
陇西是个甚么样之处？
“有点文明底蕴的一个县城。”海绵想了想，又说，卖中药材为生，还有个李氏故里。他不是很关怀。倒是隔壁甘谷县有一家包子铺的韭菜包子特别好吃，海绵常常一夜不睡觉，早上5点骑单车到火车站，坐一个多小时去吃包子。
还有甚么？
“没有止境的孤傲。”头几天的另外一次采访中，海绵这么说过。
初中复学两年后海绵休学，靠声乐考上本地最佳的高中，但很快再次从高中入学，从此单独寓居在老城区的房子里。有时分他两三个月不出门，家里乱得无从下脚，关于旧物的眷恋简直变为一种嗜好。起初郑仪飞在海绵家的柜子里看到过一把锈得发黑的菜刀，十年前用过的，曾经被妈妈扔掉他又偷偷捡回来，还有一个一样黑的调料盒，也是被扔掉之后他捡回来的，“咱们家用了十多年了，为何要扔掉它们？”幼儿园戴的那顶白色毛线帽他也留着，有时分夜里出去浪荡时海绵会戴上它，高二时分花三千块钱买的声卡、耳机和话筒也始终用到当初。
他日复一日地长胖，穿国码10XL的衣服，远视两三百度，初三时分配过一副眼镜，上高中后弄丢了，再也没配过。“我家里又没有黑板。”海绵的日常能见度是三到四米，“我当初这样才平安，没看见就象征着我不必有那种（社交的）耽心，不必跟人打招呼。其实我当初也有（怕他人谈论），然而当初不重大，当初在自我调理。”
他的喜好从摇滚乐转向说唱，喜爱Bob Marley和雷鬼音乐。海绵，AKA巩昌说客，大家也叫他大海绵。他不断地写词不断地唱，冬季脖子上总围着一条红绿黄三色领巾。
海绵在陇西糊口了25年。据他所知，在陇西，像他同样糊口的人大略只要他一个。
“我有时分觉着我不是那种很被在意的人，虽然有时分仍是会被在意，可能我不知道吧，然而大部份时分感触到的仍是不被在意。这类不被在意有时分会传成谎言，前段时间还有人说我此人不行，当着其余得多人的面说不要跟我一块玩。”海绵有时分谈话很急，一个字赶着一个字。
两年前他买了一本书，《孤傲的价值》，历来没关上读过。封面上密布许多个蓝色小人，他有时分拿手指磨一磨那些小人。“看到了吗？”海绵把书递到镜头跟前，被磨擦过的小人从蓝色变为了浅蓝色，和其余小人纷歧样。
在县城补习一段时间后郑仪飞考上大学分开陇西，高考前他在网吧填报名材料时碰到了海绵，他拿出一张没裁剪开的彩色照片，下面是两张他的一寸照，郑仪飞说，留给你做记念。
郑仪飞去上学后他们只能经过QQ分割，海绵点进郑仪飞的QQ空间，看到他写的货色，海绵感觉写得真好，他乃至感到有些嫉妒，他不敢写，也自大，感觉本人写得欠好。他就转发郑仪飞写的那些：我见过两种最柔软的事物/蚯蚓和铁/一个钻进土里使坚固的世界变得柔软/一个塞进水泥使柔软的世界变得坚固。

废料故事
“咱们阿谁中央的人都把咱们这样的人叫废料，咱们俩也自称废料。”郑仪飞说。他考上了东南民族大学但被调整了专业，索性花得多时间去敌人们租下的厂房帮助，一半做剧院一半做青旅，他在那里意识了莎士比亚、贝克特，爱上了《仲夏夜之梦》，也在那里结识了来拍纪录片的导演张楠，常常帮着搬货色，打下手。
一种遗传自农民的享乐刻苦结实地粘在他身上，往后他跟随了张楠来北京做纪录片任务，即是从碎活杂活起步，单独餬口后又租住在一间五平米摆布的隔断里，冬季没那末暖和，夏天倒足够闷热。他偶然去厨房吹一会儿窗口透进来的风，大少数时分就躺在床上，增加走动，到晚上凉上去能力做点事。“我除了来北京做纪录片这件事件以外，其余糊口是空白，没有钱，没有恋情，对家外面也关照不上，咱们都是废品。我爸还骂我草包，到当初仍是这模样。”
如斯多年，郑仪飞发生一种强烈的对糊口和本人的疑心。他感觉得本人应该去拍点甚么。他借了一台机器，坐一天一晚上的火车回陇西找海绵。他要拍海绵。
后来海绵做甚么郑仪飞就拍甚么，机器架好，海绵在家里一集体吃饭拍很久，躺着玩手机拍很久，出去浪荡拍很久，回来一看得多素材没法用，那台借来的机器麦克风没电了，两节五号电池要五块钱，郑仪飞没舍得买。
没事干的时分他们跑到山下来，坐在破庙台阶上吃油饼和火腿肠。荒野草地里一集体也没有，透过玉米杆子能够望到远处的县城楼房。
拍了几回之后两人都感到有些不得章法。海绵说，咱们得搞点甚么事。他又说，我始终想做一张专辑，然而始终没有能源，你要是拍我的话，说不定我能做出来。
“行。”郑仪飞说。“夏天我能再回来一趟，七天，你要是做不出来这事就没了。”

海绵的第一张专辑
那七天里海绵一边做专辑一边辟谷减肥，没吃一顿饭，晚下来鼓楼边转一转，或者彻夜写歌录歌。七天一到，九首歌实现，粗拙到没有混音，用A4纸打印做封面，这是海绵的第一张专辑。
起初每次有时间郑仪飞就回陇西，一回陇西就去找海绵，每晚睡在他房间的地上。海绵会告知他那段时间产生了甚么，而后他们又一起去街下游荡，和县城里其余年老人偶遇又扩散，潜入歇业的烧烤摊偷两罐饮料，有了心仪的姑娘，示好又被回绝。
贯通一直的是海绵在音乐上的尝试并试图经过音乐被人看到，“我能够说我做音乐做六年，知道我的人很少。”他有一次这么说，“他们至多就是看我是个臃肿的瘦子，人长得挺奇怪的，长头发。我在尽全力地改动我本人。”可是起初他经过短视频走红、在陇西稍着名气，带郑仪飞去一家他喜爱的餐馆吃饭时，店主喊他网红，让他“唱一首”。海绵听到后扭头就走，愤愤然讲：“我也不但愿得多人来了解我，了解我对我来讲没有益处。”
“我能觉得到他有目的性，他想来分析我。”海绵指的是刚开始拍摄那段时间，摄影机有时分也把他们分在了两边，“最开始我也怕，怕得多货色出来之后，咋说，跟大部份年长的人同样，我怕他人笑话我。”
有一回海绵闭门不见郑仪飞得多天。由于郑仪飞嗑瓜子把瓜子皮扔到一个盒子里，盒子里盛着海绵的旧物，海绵看到后暴跳如雷，说，你是否把我家当废品站啊，你是否真感觉这些货色都是废品啊？他把货色一把甩在镜头上，画面猛一摇晃。
有时分摄影机又变为一种撑持，“两个在生长中的孩子从少年到青年，他们相互看着彼此生长，一个年长一点像哥哥同样，他想经过拍摄的形式来关注另外一集体的糊口，了解他的糊口。拍摄实际上也撑持了他的糊口，让他的糊口变得有价值和无意义了。”关于郑仪飞来讲，拍摄也让他临时健忘对糊口的疑心，或者说，他的确从海绵身上学到一种毫不在意的态度。
“时间长了当前他会了解我，目的性就削弱了。到前面我就越信赖他。我也释怀了。起初我本人想到一句话，我只有不笑他人就行了，我不在意他人笑话。”海绵又反复一遍，“对，我只有不笑他人就行，我不在意他人笑我干甚么。”
2021年，几经周折和几近解体之后，郑仪飞和剪辑师剪出了一个97分钟版本的纪录片，取名为《废料故事》。终究版本是对于一个持摄像机的男孩与另外一个以说唱来反抗家庭学校、了解世界的男孩一起浪荡的故事，他们偶然感觉本人挺了不起，更多时分感觉蹩脚透了。
对于海绵为什么成为如今这样，郑仪飞其实不试图做出解释，他只是感觉“不论他（海绵）怎么摆烂，他的糊口如何蹩脚，他心田外面十分有生命力，你看他唱歌，比那些所谓在主流轨道上糊口的同龄人有劲多了。他只有搞音乐，只有在街头，比谁都精神旺盛”。
2019年，在西湖国内纪录片大会上，《废料故事》的提案获取“最具后劲开展方案”荣誉，几位纪录片导演范俭、陆庆屹和张楠都违心参加其中。2022年，《废料故事》入选FIRST青年电影展纪录片比赛单元。
影展开始十天前，郑仪飞把佳宾注册的链接发给海绵，海绵捣鼓半天，又四处打电话问出行政策。顺利的话，他俩会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到本人的电影。

《废料故事》 剧照

人生——如梦——
海绵没有去西宁，他的行程码泛起了弹窗。
影展第四天，《废料故事》首映。气氛轻松欢快，观众大笑鼓掌。完结后郑仪飞站到银幕前，身后近十米高的银幕上是戴着耳机的海绵，他还在陇西，连线接通，但信号欠好，咱们听不清他的声响。半个小时后才听到他说他尚无看过这个片子，“我也不敢看，由于我感觉我是一个很复古的人，然而又不太违心往前看”，还说很想来西宁，见得多人，他但愿大家看到他变得纷歧样了。
“飞哥给我说过一个很首要的话，他说他为何这段时间要拍，他说他要给我一个身份认同感，我到当初我也挺信的话，乃至我也挺感激他。由于在阿谁时分我不知道应该干甚么，我是很纠结的，没有人疏导我。然而当初的话我不那末纠结了。”海绵突然拿出一张照片晃到镜头前，是郑仪飞分开陇西前留给他的那张彩色一寸照，锅盖头，嘴唇轻轻抿着，安静地目视后方。连郑仪飞都感到惊奇。
“来一段freestyle！”观众席有人喊。海绵向大家要了几个词：电影、海绵、高兴、废料，他开始即兴弹唱起来，唱到最初：“我说人生，你说如梦，我说加紧，你说糊弄。嘿，人生——”观众照应：“如梦——”“加紧——”“糊弄——”
大家乘兴而散。
这一年影展的最好纪录片没有地下颁奖。几位从业者在落幕式前一天晚上一同去找影展策展方，互诉苦衷，各知难处。7月末的FIRST青年电影展是2022年国际第一个线下举行的大型影展，临揭幕前两蠢才获准举行，出于防疫需要勾销一切观众观影场次。银幕表里对望，竟生出幸运与安抚，放弃表白和尝试沟通的致力愈显珍贵。
“我说还能去的话我一定会穿戴我最丑陋的衣服去走红毯的。”次日见到郑仪飞，他戴着敌人送给他的卡其色渔夫帽，敌人送的黑色短袖衬衫外套，外面打底的红色T恤是妈妈打工捡回来的衣服，阔腿裤是去义乌的时分花20块钱买的。灯火透明的挑高酒店宴会厅里，咱们站在桌布整洁的长桌边上，他热心且子细地给咱们引见着。

海绵
第一次在西宁采访时，郑仪飞讲过很长一段话：“其实被观看有时分是尊敬。你尝试把他糊口里最不起眼的事件记载上去，是一种对糊口的了解，就像你采访同样，你为何听我叨叨叨说这些？是由于你感觉这外面你能找到价值。我也感觉我的价值应该被看到，否则我一辈子活个甚么？我的痕迹在哪里？海绵也需求有他的痕迹对吧？我违心把他这些痕迹留上去，哪怕他就在那儿煮一碗饺子吃，别人生要吃有数次饺子，但我就把他这次拍上去。他要睡有数次觉流有数次泪，或者开心有数次哀伤有数次，在夜晚他躺在鼓楼上面，一集体百无聊赖，没有人听他谈话，没有人爱他，要渡过一个又一个那样的夜晚。但由于我在那儿拍他，咱们独特感觉这个夜晚那末不屈凡了。拍摄影片是如许好的一件事，跟人相处是如许好的一件事，尊敬别人了解别人的糊口，关怀一个普通人的命运是如许美妙的一件事。纪录片有时分他们说很苦甚么的，但这些诱人时辰是你的财产。咱们做片子不是为了讴歌那些习以为常的货色，咱们要讴歌生命还有别的状态，它们也体现着生命的价值。生命价值不单单是你们规则的那一套货色，还有得多的，凭甚么你们说了算？”
《废料故事》获取观众选择荣誉，在惜别酒会上举办了简略的授奖典礼，郑仪飞在台上突然透出一些责任感来：“咱们会始终拍好的纪录片给大家，也但愿能留个空间给纪录片。”
“我之前老是很害臊，感觉应该在幕后。然而这次我发当初场很首要，需求咱们泛起的时分一定要泛起。”影展闭幕，临走前见到郑仪飞，他除了一个行李箱外还有一个黑色大袋子，外面满满铛铛塞着各种记念品、伴手礼，乃至票根，都是他四处搜罗来的，要带给海绵的礼物。

我想给你们唱首歌
糊口或许略有改动，《废料故事》多了得多放映时机，郑仪飞和海绵也作为佳宾、采访对象泛起在不同媒体上。又好像没有改动。
回北京后郑仪飞偶然会发来信息，有时分问咱们是否在忙，“人生好没意思啊。”有时分说他在楼下听老头们聊美国的防疫政策，拍了一辆无人的婴儿车，留言：婴孩失踪。一些冷笑话。
海绵呢，花大略一个小时给我捋了他近四五年的糊口，他去四姑娘山一家客栈当义工、办了有15站的集体巡演、在安徽铜陵一家酒吧上过班，如何偷懒，如何面对没有一个观众的现场，如何从前提好的宿舍换到满是甲由的房间。

18年新说唱
最首要的是两件事。还记得海绵花七地利间做的那张专辑吗？一个姑娘买了他的专辑，也来看过他的上演。阿谁姑娘叫孙雪，也玩说唱，光头，骨癌晚期。2018年8月他在兰州见孙雪最初一面，小腿肿得比脑袋大，“孙雪让我觉得到她是一个很怯懦的人，在做本人想做的事，虽然最初也没有做到甚么水平，然而我看到她的进程了，而我感觉我做得还不敷，我要持续做。”
还有一件事是2020年海绵的父亲创伤性脑出血，家庭陡然落入低谷，大略一年后父亲才渐渐恢复到之前那样，但又有些纷歧样，有时分到海绵那边坐坐，讲起一些事件会突然哭起来，海绵历来没见过他爸哭。
“我活着，一部份是为了还活着的人，一部份是为了逝去的人；还有一点点为了本人，但有时分会矫情地把为了本人的这一部份再次给活着的还有逝去的大部份人，由于需求给牵强找一个公道的借口。”他说他之前写过这么一段话，“那死的人就是孙雪，活着的人就是我爸。其实给牵强找一个理由这类话自身也很牵强，报酬甚么非要让本人活着是为了甚么呢？”
郑仪飞保留着一段海绵发给他的影象，是小时分海绵本人用手机拍的。他要丈量本人的肺活量，因而拿了一个橡胶手套说要把它吹爆，呼哧呼哧，五个手指头吹得那末大，呼哧呼哧，吹得有他两个头那末大了，呼哧呼哧，配景音乐始终是迈克尔·杰克逊的《Dangerous》。视频戛但是止。“好像他将来糊口的隐喻，他一直在风险的边沿摸索，摸索本人究竟有多大能量。它随时会爆炸，但他又很吃力很致力地在吹。”
最初，像得多次采访完结时同样，海绵在挂电话前说：“我给你唱首歌吧，让这个事件完结得美妙一点。”他唱歌的时分皱起眉头闭上眼，仰着脸，唱了一首《黄河谣》，声响从他身材里流淌出来。他说他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分就做过一个梦，梦到他在台演出出，台下特别多人。
首映完结的时分，郑仪飞察觉到一种巧妙感触，好像全部片子是在一个夜晚实现的，“咱们始终随着海绵的脚步浪荡。鼓楼变为了他的心脏，全部县城就是他的肠道，咱们天天晚上在街头走，就像在他的肠子外面走路，而后咱们走累了，就走到他心脏，躺在那里歇一歇。”